前段时间,由中国文学改编的迪士尼电影作品《花木兰》获得了奥斯卡双提名,《花木兰》的故事见于北朝民歌《木兰辞》中,早在1998年就已经被迪士尼制作成动画搬上了电影荧幕,但是在被改编为真人版后争议颇大,似是因为片方对文学作品文化内核的把握出现了偏差。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将异国的文学作品改编后搬上荧幕,那么,在不同国家、不同的表现形式之间存在什么样的承续和变异关系呢?跨越国界、跨越媒介的尝试,怎么才能做得更好呢? 黑泽明《乱》对莎士比亚《李尔王》的改编 全球化时代,电影艺术以银屏视觉的形式将全世界的文学作品进行了新一轮的重新阐释和创新,其中日本著名电影导演黑泽明根据莎士比亚的《李尔王》改编成的电影《乱》的成就无疑是瞩目的,他也借此赢得了东方的莎士比亚的美誉。黑泽明电影《乱》对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的改编可以说是跨国别、跨语言、跨学科的,甚至可以说是在另一个文化领域重建了崭新的文艺创作,人物、历史、环境基本上全都进行了改变转化。对它们进行比较可以探索他们之间的影响和变异关系。 首先是日本文化的引入,一是对于主要人物的性别的转换,黑泽明的《乱》将莎剧《李尔王》中李尔王和三个女儿改编为秀虎和三个儿子,在日本文化中女性形象基本上是含蓄柔和的、体现日本物哀精神的,因此这种性别的置换也可以看出不同文化对女性的期待和想象是不同的。 二是佛教思想中的因果报应说,在莎翁的戏剧中李尔王一开始以为公共政治的权力可以获得私人领域的爱的真相,当李尔王亲历了存在的诸多苦痛、开始懂得受苦与死亡的本质,才领悟到最深切的真相;而黑泽明的电影中秀虎作为霸主在获得地位的同时也常常使用残忍的手段,他杀害了枫君的亲人所种下的因导致了后来倾覆的果,这种因果的暗埋更多地揭示了战争和仇恨背景下人性和爱的不可能。 黑泽明不同于莎翁的点在于他没有纯粹直面对无边无际的自然和认清不完美的人性,而是通过怨怨相报、善恶轮回的情节介入故事的主要矛盾,串起了完整的、环环相扣故事链条,他所想表达的是具有强烈佛教思想的人性,是一种渗入佛教思想的,具有日本本土特色的人文主义思想和西方人文主义思想结合的产物。 其次是视觉效果和整体色彩的凄厉化,虽然两者都想要表现衰乱的熵变,即自然过程总是从有序向无序衰变,但莎士比亚的戏剧更多的是语言的艺术,通过大段的心理独白和倾诉来表现人物的思想和矛盾冲突,而黑泽明的电影则更多的是视觉的艺术,使用了直观的视觉效果来呈现环境和氛围等,这里主要通过画面和声音,在流动的时间和空间里塑造形象和表达思想。 在《乱》中音乐融合了西方音乐与日本传统能乐,奠定了整部电影压抑悲苦的情感基调,末夫人胞弟鹤丸吹笛的音乐令人神经紧张,几欲扯裂,即使是狂阿弥这样电影中唯一的喜色唱着童谣时也是难言的苦涩。 至于瑰丽浓重的用色,战场上鲜艳得如同作假的血色和每个儿子的战旗共同构成了混乱凄厉的视觉冲击。同时,因为戏剧的表演受到写实性的影响没有办法像电影那样给出大片的环境场面,黑泽民则在影片中用高山、草原等威严广袤的环境来衬托人物的渺小,这种影片的视觉上的构图给观者带来了独特的悲剧体验。 黑泽明的电影《乱》是对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的在不同文明、语言、形式背景下的丰富和外延,这使得电影获得了新的魅力和生命力。 跨国别文学改编的未来 在全球化时代的逐渐形成下,关于莎士比亚戏剧的改编是非常普遍的,影响力最大的可能是改编自戏剧《哈姆雷特》迪士尼的动画《狮子王》,但是动物形态和偏童话的叙事风格在艺术成就上可能还是有所欠缺,而《乱》的独特艺术价值则将《李尔王》的语言文学价值成功地延伸到电影。 跨国别文学改编的关键是如何进行文学内核和价值的延续和本土化的转变。而比较的视角使得我们可以通过跨界阐释等从更全面和新颖的角度去理解和沟通异国文化,增进各国文化间的理解、交流和融合。 【文沈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