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之三十一

　　会议争执了半天，明显形成了三派，一派是孙玉刚为代表，提出各种所谓的事实，不但要增加工程量，还要调整单价；一排是李红为代表，坚决要出审计报告，反对调整单价，如果非要进行调整，坚决要求废止合同，并重新招标；还有一派虽然发表了意见，但是并不真的关心这个事情，反正有担责任的，正好看热闹，这就包括了审计等单位。王仕军原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现在反倒成了沉默的看客，自己经不经手都不要紧了，因为自己已成为次要矛盾。只有程书记内心很是复杂，本质是要支持孙玉刚，说服李红的，但是现在来说服李红已经基本没有希望了，而且其他部门明显就是把责任推给了自己，如果一旦自己一意孤行，那么将来追究其责任来，自己必然是第一和主要责任人；在别人看来，自己纯粹就是为了某些单位追求利益最大化，难免产生各种猜想，今天还有一个不好的，就是这种内部的争论在别人眼里成了指挥部的内斗，叫别人看了笑话。好在各方都已经发表了意见，决定权还在自己这里。
　　刚才各部门和同志们都发表了意见，总体很好啊，虽然存在争执，这才是工作啊，一团和气要不得。我们认真听取了意见，我看还是按照财务的意见，根据审计报告进行结算。这话说得似乎做了决定，又说得不明不白，等于调整单价的事情还没真正地解决，但是领导已经退让一步，那么就是把皮球踢给了审计单位，李红想了想，再怎么样，也得给领导点面子，于是全都沉默了。高调开会，低调散会。孙玉刚心里有点失落，让谁也得有点失落，看他不高兴的脸色就知道。其实所谓的开会，并不是将矛盾发展到会议上，私底下其实应该早就交流完毕，会上只是请领导做做决策，今天这个事情等于自己按照领导的意图办理事情，结果到最后领导决定采用对方的建议，把自己闪了一道，让自己面子上不好受，更重要的，今后工作只要财务认为不合规、不合理、不合法的事情，那么即便自己想做也要斟酌下，等于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总不能今后做什么事情，花什么钱先去财务问问能不能报销，或者走账应该准备什么材料，这等于是将自己的地位降格了。想着想着，心里已不是气愤那么简单了，而是有点恨。既恨领导不支持自己叫自己难受；又恨李红不给自己面子，和自己硬顶，等于站到自己对立面了；再恨今天王仕军看到了全过程，把自己的难堪看到眼底。这就好像男人去看男科疾病，给自己看病的偏偏是自己曾经和现在都瞧不起的人，而且还得把自己最隐私，最难启齿的部位给人家看，人家叫你把裤子脱了，你就得脱裤子，叫你翘起屁股，你就得翘起屁股，那份心理的煎熬实在难于言表。这煎熬还得自己默默地忍受，最起码面上澄静如水，不起波澜，境界高的，还能和自己的仇敌谈笑风生，杯来盏去。
　　李红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夹着本子走出了会议室，不管怎么样，也不管领导是不是真心，最起码该顶住了就顶住了，你别看那些部门貌似保持中立，也别管别人说的怎么样，但是大家都心里明镜一般。今天这会的目的其实是想把他们当做枪对付李红的，但是人家并不是明确的表态，说的都是场面的话，党性的话，原则的话，都是套话、虚话、假话；不是实话、真话、狠话。但是正因为这样，没有明确表态支持程书记，那么就等于反对程书记的提议；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李红，那么就等于是默认李红的发言。而且这些人看到了今天的内斗，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宣传这些事情，给你添油加醋地来上几句，叫你威信扫地。
　　王仕军却很赞赏李红的风骨，不管怎么样，敢于在庙堂之上，当面驳斥领导的意见的，无非就是一下几种人，一种是你的敌人，你说东来他说西，你建议向南走，他肯定要强调去北边，这种人能给你唱反调，要不有后台，要不和你级别差不多，否则不至于那么难堪；一种是狠人，我就是坚持原则底线，法律法规党性原则就是我的武器，你触碰了，我就和你硬抗到底；还有一种就快被你逼死的人，你不给人家活路，给人家挖坑，往死路上逼人家，那么好大家就同归于尽。
　　你不触碰人的底线，别人就不跟你拼命
　　王仕军从抽屉拿了自己刚买的茶，走进李红的办公室，我今天刚买的红茶，来一杯尝尝吧，秋天了，得喝点红茶，红茶暖胃，好啊，我这胃就是怕寒，红茶正好对我的胃口，好，那就送你了，今天挺不容易的，喝点茶，暖暖胃，消消火，呵呵，好啊，谢谢了。王仕军看看李红，投去赞许和支持的目光，李红报以开心的笑容，两个人这一刻达成了默契，虽然不再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