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园之殇

　　鲜花凋谢在初秋。
　　9月9日晚，贵阳公安南明分局发出通报称，9月9日17时40分许，接群众报警称，花果园有人坠楼。接报后，民警迅速赶往现场，当事人经抢救无效死亡。
　　公安机关初步查明，死者余某某（女，19岁），在与家人通话后将自己反锁在厕所，随即从厕所窗户坠下，已经排除刑事案件可能。
　　这则通报，再次将有着“亚洲第一大楼盘”之称的花果园社区推到了世人面前。
　　此前一天，也就是9月8日，贵阳市举行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通报，9月7日14时至9月8日10时，全市新增阳性感染者95例。本轮疫情以来，全市累计报告阳性感染者396例。
　　贵阳感染病例还在增加。9月10日新增116例，11日新增131例，12日新增118例，13日新增71例。
　　其中，花果园是贵阳此次疫情重灾区之一。前不久社交媒体广为传播的有人三天没吃饭饿得不行了的视频，就发生在该社区。花果园所在的贵阳市南明区政府副区长杜敏，9月8日在新闻发布会上就此公开表示道歉。
　　没想到第二天还发生了令人痛心的花季少女坠楼事件。
　　而就在杜敏副区长公开道歉的9月8日，宏立城集团官方微信公号发出了一篇文章“宏立城商业集团多措并举，齐心协力共克时艰”。9月疫情以来，该集团的官微文章基本都是在宣传自己如何奋战在抗疫一线的感人事迹。
　　宏立城集团正是花果园的开发商。
　　花果园项目的“亚洲第一楼盘”，并非浪得虚名。据界面新闻报道，该项目总规划面积10平方公里，区域内拥有220栋超高层建筑，入驻的企业、商户达到20000余家，日均人流量提高至100万人次。
　　总建筑面积1830万平方米，全都是44层的超高层住宅，每层楼有9户，每栋楼可容纳1000人以上。但只有3部电梯，早上人们都赶着去上班的时候你想想是什么情形。
　　海峡都市报说，花果园居住了14。3万户，共计43万余人。此次疫情发生时，有一栋楼，三个单元1297个人，只有二单元每家发了两颗白菜、一个茄子，而一、三单元啥也没有。居民能不饿吗？
　　这里曾经是贵阳最大的城中村之一的彭家湾。2010年由宏立城集团启动棚户区改造，2011年商品房上市销售时，单价只有3800元。到2015年也不过才卖4000元。多年都是贵阳的销冠。据说贵阳还有几个体量比花果园小的超级大盘。
　　这样的建筑总量，建筑密度，居住舒适度是没有的。这里还是贵阳交通组织最混乱的地区或之一。攸克君几年前出差特意去参观过。远望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水泥森林，走进去顿生窒息之感。如果用一句话形容，这次出行就如同一个噩梦。
　　有人会说，从脏乱差的棚户区搬到配套齐全的商品房，可以称得上是居住的一次跃迁，开发商为城市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为什么还要苛求？
　　确实，宏立城不仅是开发商，还承担了很多的政府建设职能。也许，开发商作为商人，总是要追求利润最大化。因此，在三线城市，容积率居然做到了六点几。40多层的超高层，建筑与建筑之间，最短处可能只有10来米。
　　在特定时期、特定阶段、特定范围，牺牲一定的舒适度，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可以理解。国外也有这样的例子。比如，战后的德国，就复制了大量的同类别住宅。但那是真正的“非常时期”。
　　而在21世纪已过去10年的和平时期，将10平方公里的整个区域都交给一个开发商，用来建设一张图纸打印出来的超高层住宅，其如果必然是城市的灾难。
　　我们常说，顶层设计很重要。城市的顶层设计就是规划。多年前，就听一位规划专家说过，花果园是一次不折不扣的低水平、低级的城市建设，值得所有同行引以为戒。到二零一几年的时候，在一个省会城市，这种粗劣的规划设计方案还能获得审批通过，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以社区开发为代表的城市建设，其特殊性在于，一旦完成，后续想要弥补、修改，就要付出巨大的甚至是惨重的代价。超高体量、超高密度、超高层社区，如果发生重大疫情、重大自然灾害，所带来的社会管理课题挑战，至今仍没有很好的答案。
　　此次花果园疫情及其次生灾害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并非偶然。我们要做的，是以此为鉴，汲取教训，千万不要再发生更大的灾难。
　　回到房地产。对于买房人来说，这种超级大盘，务必慎重。别的不说，这种楼盘，升值也慢。好在，这些年绝大多数城市也“学乖“了，大块土地一般都会拆分出让。
　　只是，有些学费，居民们已经并将继续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