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杂忆：夜巡记

　　那几年每周有一次夜班，需要住单位24小时。
　　没特殊情况的话，18点晚饭后，洗澡洗衣服，开电脑看会儿电影或电子书，偶尔去娱乐室k会儿歌，看见前老板，大伙就凑他跟前，听人家讲当年创业故事。当老板的，一般都是精力充沛的主儿，特能熬，一根接一根抽烟，喝水，不打瞌睡。说到娱乐室，很开心，说以前见住厂的工人们下班后没地方游走，就那么吃了睡，捏呆呆乱逛。所以花大本钱修的，许多娱乐和体育设施，修了大澡堂，就是给工人们下班后乐呵的。一念之仁，他应该有后福的。
　　有次去网吧，一个智力残疾的黑大个子，不是QQ好友，居然往我QQ上发来个骇人的动图片，不知道他如何发现我的号并操作的。还抬头看我，嘎嘎地笑。上次夏天大暴雨，屋顶漏水，厅里有个小屋子地板泡水，我拿簸箕扫水倒进大桶，他看见帮忙提水往外倒。这次居然这么无聊，急也没用，人家还乐呵呵笑呢！那次我出门时提着鞋，路上水深到快到膝盖了。下台阶时还滑倒，摔了一身水。
　　看时间该出门溜达一圈了，领导喊上司机，开着车到各公司兜那么一圈。
　　黑魆魆的夜，灯光黯淡，路灯已熄。路上车少行人稀，偶有下夜班的。
　　夜巡无非是查岗，看有没有人在岗睡觉，设备正常运转不。如果跟着胖领导，人家一肚子心眼儿，每到草高的暗处就大声咳嗽，有时会有只肥胖胖的野猫从玻璃铁架缝隙里跳出来，从没惊出过贼。
　　走到原料车间，看到蒙着头巾的女工和男工推着独轮小翻斗车，装着砂子之类，我们就依次去大秤上走过，看看体重，顺便测一下这秤准不。那时我很瘦，肚子、腿都没啥肉，现在比那时胖多。
　　转到格法做备用电的柴油发电机房，里面有岗，三个女工三班倒，每人8小时，不能织毛衣做鞋垫，就那么干坐着，时刻准备万一停电时开启设备。见到我们，往往款款站起来，笑着说上几句。半夜见到有几个人来太开心，平时估计只能瞪着眼数羊，数来数去还不能睡。
　　成品段抬板工人每2小时换一拨，轮到休息的，可以在附近安全暖和的地方打个盹。窑炉就像一间红彤彤的大屋子，玻璃刚引出来是红且软的，经过退火，不复红，切割成大块，到达成品段，抬板工人把它一片一片装到架子上，4mm，5mm，8mm，12mm，厚度不一，一架能装或100片、或80片、或60片
　　抬玻璃时需要戴好手套和护腕，脚上不能穿拖鞋。到处有碎渣渣，穿拖鞋会扎到脚。抬板是个力气活儿，一般都是男工干。后来渐渐有体格壮的女工来做抬板工，，男工渐少。
　　看婚礼，都是娇滴滴的美女。婚后做几年带孩子的少奶奶，公婆捧敬几年，早晚得出来工作赚钱养家，孩子交给公婆父母接送上学。出来做没啥好岗位，又没本钱开店，只好跟男工一样卖力气。
　　有一次冬天，扎堆儿吃过饭说会话，先去睡，2点时被叫醒，迷迷糊糊跟着领导走到监控室，发现几个人在笑。一看大屏幕，原来有个屋子里坐着俩人看机器设备，桌上放着一把瓜子，嘿！这俩居然对上眼了，越聊越欢实，男的直往女工跟前挪椅子。笑得我们，又不好意思再看下去，领导厚道，让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别再往跟前凑了。冷也不该这么抱团取暖，有监控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