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香不是许鞍华老了，而是我们爱不起了

　　文火宅单车
　　《第一炉香》
　　导演：许鞍华
　　编剧：王安忆张爱玲
　　主演：马思纯俞飞鸿彭于晏张钧甯范伟
　　类型：剧情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
　　语言：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20211022（中国大陆）20200908（威尼斯电影节）
　　片长：144分钟
　　上海女学生葛薇龙（马思纯饰）求学香港，投靠姑母梁太太（俞飞鸿饰），被梁太太利用，当作诱饵来吸引男人，葛薇龙渐渐沉迷在纸醉金迷中，后来被花花公子乔琪乔（彭于晏饰）吸引，为了继续过声色犬马的上流社会生活，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费尽心机嫁给了乔琪乔，最终沦为姑母梁太太和乔琪乔敛财的工具。豆瓣
　　自10月22日上映以来，电影《第一炉香》的豆瓣评分不断下滑，截至今天，只有惨淡的5。5分。与此同时，说许鞍华老了、又一华语名导‘不行了’的言论此起彼伏。
　　确实，比起24年前同样是她指导的《半生缘》，《第一炉香》简直是滑铁卢了。不过，这或许也并不意外。
　　跨媒介改编一直是个难题，尤其当原IP拥有强大的受众群时，改编就成了一把双刃剑。无功无过便也罢了，稍有不慎，就要招惹非议引来谩骂，甚至落得个臭名昭著的尴尬境地。
　　虽然大多时候，将小说搬上银幕，改得无论好坏，普通观众还是会以是否忠实于原著作为评判标准。但，许鞍华从来就不是在拍张爱玲，即便是7。9分的《半生缘》，它亦是许鞍华的风格。
　　01hr选角
　　选角几乎是此片观众的最大矛头，这一点已有很多短评和文章做过分析，这里不再赘述。
　　但有一点我们可以思考。以许鞍华在华语电影界的地位，以《第一炉香》的制作班底，哪位明星大咖或实力演员请不到？可许鞍华选择了已经39岁的彭于晏，和当时仍未瘦回去的马思纯。
　　虽然并非要为两位演员喊冤，但也许我们不必急于表态嘲讽。许鞍华的选择未必不能理解。
　　放眼华语男演员圈子，一时还真想不到有谁可以同时做到既渣又坏还蠢，却不令观众生厌。相信这也是彭于晏的一个职业挑战。
　　再看葛薇龙，现实中的马姑娘也是痴情人角色，某种程度上，她俩如出一辙。
　　02hr美学
　　比起选角，我倒认为《第一炉香》的问题更多是出在美学上。太摩登、太网红了。置景、服装、化妆、道具、调色。。。。。。都太2021年了。
　　葛薇龙和乔琪乔度蜜月，一觉醒来，枕边人不见了，她便穿着睡衣到海边找他。当时坐在电影院里的我可是五雷轰顶，那身衣服，可不就是我前段时间优衣库买的吗？
　　地点场景和家具陈设也无时无刻不在向观众叫嚣：看完电影，别忘了来打卡！我可不比那些网红拍摄地差！
　　1997年的《半生缘》素朴无华，里面最有钱的顾曼璐今天看来似乎也阔得有些土气。相比之下，《第一炉香》的服化道精致豪华了不止一个档次。
　　可钱多了，制作预算上来了，味儿却变了。《第一炉香》的美学指导或许要出来挨打。
　　03hr故事
　　当然，影片被骂得更多的，还有这段渣男渣女的感情，乔琪乔渣出新境界、葛薇龙蠢出新高度。
　　这恐怕得回到《第一炉香》的文本说起。如今许多影评人用的批评方式仍是结构主义的，它很强调文本的语境。所谓语境，简单说就是故事的上下文。
　　如果把张爱玲的情爱故事粗暴地、单独地拎出来，全然不顾它们的时代背景，那么几乎没有一篇故事逃得过现在观众的狗血评价，没有一个人物不是渣男渣女，《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就不渣吗？
　　一个个女人的命运，在她们的时代里，潮起潮落，最终又被冲到沙滩上，浪过无痕。她们的鲜活和挣扎，张爱玲看到了，许鞍华看到了。
　　当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为了那（钱权欲）行事，只有这些女人，这些少数人，可以为了爱行事。甚至，她们为此决定搭上性命，或者决定成为一个活死人。
　　04hr罪过
　　若非要说这部电影有什么罪过，那就是它太许鞍华了。无怪乎学者们失望于她将叙事重心放在狗血恋情而非贵族没落史时代逝去史上。
　　如果张爱玲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一个苍凉的手势，那么许鞍华就是一双悲悯的眼睛。一直以来，许鞍华的作品里贯穿着的，始终是她对于人生、世界，尤其是个体生命的关注与悲悯。
　　但话说回来，许鞍华和张爱玲真的没有共通处吗？许鞍华把目光聚焦在这段爱而不得的恋情上，而这个执念，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张爱玲一生的关键词之一吗？
　　我们说《色戒》里的王佳芝全是张爱玲的影子，这样说的时候，我们没有意识形态上的鄙夷和讨伐，反而对这个女人怀抱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敬意这个在政权和道德面前选择了自由的女人。
　　葛薇龙面临的倒不是大问题，不过是如今新世代年轻人不屑的婚姻束缚。可葛薇龙真与王佳芝有区别吗？不都是为爱昏了头的女人吗？要真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王佳芝死了，她从符号界逃逸出去了。而葛薇龙没有，她还在苟延残喘。
　　74岁高龄的许鞍华是老了，可有时候仔细想想，不是名导不行了，是我们，我们不行了，既瞧不上真情实感，也不屑于将自己置于被动地爱别人的情感处境中。
　　简言之，我们爱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