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江5岁的时候,妈妈因病去世了。王长江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11岁,大哥9岁,二哥7岁。姐弟四人都未成年,爸爸一个人管不过来,家里一下子乱套了。孩子们不是吃不上饭,就是衣服没有人洗,几个孩子每天都像叫花子似的。 有一天,村妇女主任领来一个女人和爸爸见面,这个女人长得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挂着笑容。第二天,爸爸把孩子们叫到一起,丰新来的女人,说:她是你们的新妈妈,以后你们就管她叫妈。 王长江岁数最小,对于妈妈的感情虽然没有忘记,但有来自爸爸的要求,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这个女人有些羞怯地答应了一声:哎。便把王长江抱在怀里。小长江似乎又感觉到了妈妈的温情,紧紧地依偎在女人的怀里。 对于新妈妈的身份,姐姐和两个哥哥都不接受,这三个孩子对爸爸说:不,她不是我妈。我不叫。 爸爸很生气,要打这几个孩子,被女人拦住了。她说:孩子他爸,慢慢来吧,不能因为这个事情打孩子。 新妈妈进了这个家以后,对家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让家里变得干净了。新妈妈把几个孩子的衣服全都洗干净了,破的地方都用针线细细地缝补了,孩子们穿得干净了,也利落了。家里一日三餐有人做饭了,生活变得有规律了,很快就让四个孩子长胖了。新妈妈进家以后,爸爸的脾气好了许多,每天晚上还能喝上两口酒。 虽然三个大一点的孩子没有真正接受新妈妈,还时不时地给她找点麻烦,但新妈妈从来没有生气。每当孩子淘气故意制造麻烦的时候,她总是笑眯眯地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该做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 家里有了妈妈照顾孩子,农闲的时候,爸爸会去城里打工,一走就是好多天。不管爸爸走多久,家里被女人收拾得井井有条,孩子们衣服永远都是干净的。每次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新妈妈都会以家长的身份出席。每当学校组织活动,需要学生交钱的时候,新妈妈都会在孩子上学前把钱装到衣袋里,嘱咐孩子:小心,别丢了。 王长江上小学的那一天,新妈妈把几个孩子一直送到了学校。妈妈为小长江办理了入学手续,把三个大一点的孩子叫到跟前,说:你们姐弟四个从今天起一起上学,就要一起放学回家,谁也不许丢下一个,能不能记住? 姐姐第一个说: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小弟的。 两个哥哥也都异口同声地说:妈,我们记住了。 三个大一点的孩子向这位已经在家里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女人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认可,喊出了妈妈。 妈妈一下子愣了,马上又笑了,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好孩子,放学早点回家,妈今天给你们包饺子吃。 四姐弟也乐了,他们今天正式接受了新妈妈的身份。新妈妈两年来的含辛茹苦,终于换来了孩子们的认可,新妈妈冯琴此时幸福极了。冯琴曾经有过一段长达5年的婚姻,因为丈夫酗酒和家暴,致使刚生的孩子遭到惊吓后患病夭折,冯琴便与前夫离婚了。经人介绍,冯琴选择了王长江的爸爸王连明。冯琴从小就特别善良,她看中了王连明这个忠厚老实,又特别有责任感的男人。嫁到王家以后,冯琴决定自己不再生育了,她把丈夫的四个孩子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为四个未成年孩子付出不是生母却胜似生母的母爱。 小学二年级暑假的一天,王长江被继母狠狠打了一顿。原来,他和村里的一个小朋友打赌放火,王长江在村委旁边的李爷爷家苞米仓房下面点了一把火。幸亏院里有水井,又赶上村民代表正在开会,大家七手八脚地扑灭了火灾,除了烧毁了一间苞米仓房和几百斤苞米之外,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冯琴为这件事情把王长江狠狠打了一顿,又把自己的首饰卖了,赔偿了李爷爷家的损失。 说也奇怪,后妈打孩子往往会被人们所谴责,但冯琴打王长江,不仅人们没有说三道四,就是王家这四姐弟也没有认为冯琴打得不对。王长江从这以后还真的没有再犯错误,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妈打人真狠,我再也不敢犯错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王家的四个孩子读完了从小学到高中的学业,参加工作后,也都安了家。四姐弟只有王长江考上了大学,并在城里安家了。孩子们长大安家以后,冯琴和丈夫仍然在村里生活,老两口日子过得正滋润的时候,王连明突发脑中风,住院三个月后去世了。 王连明的丧事处理完之后,王长江对姐姐和哥哥们说:咱妈虽然不是亲妈,但她对咱们恩重如山。今后,她仍然是咱们的亲妈。我想把妈接到城里,妈不去。这样吧,妈去大哥家,我每月给500元赡养费。大姐和二哥能出多少钱就出多少,咱妈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钱,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我再格外拿钱。 大哥王长水说:行,只要有人拿钱,我多出点力没有什么。 姐姐王莉莉说:我家生活不富裕,我每年给大哥家补200斤大米。 二哥王长河说:我收入不多,我一年给1000元钱吧。 王长江把妈妈养老的事情安排完以后,就回到南方的城市里继续工作了。从此,他过几天,他就给大哥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和大哥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 不久,王长江接到一项出国管理工程的任务,他一次性给大哥汇款6000元,告诉哥哥:我出国后,无法经常打电话,希望哥哥能够照顾好妈妈。 到了年底,王长江国外施工任务完成了,他回家之后立刻给王长水打电话:大哥,我回来了。你让咱妈接电话。 王长水吱唔着,说:咱妈回爸爸的老屋住了,她不愿意在我这里生活。 王长江感到不对,分别给姐姐和二哥打电话询问情况。姐姐说:咱妈一开始在长水家过得挺好的,不知为什么咱妈和长水媳妇处不来,就回老屋住了。 王长江说:那个老屋不行了,咱爸活着的时候就想翻盖,咱爸走了以后,这房子一直没维修,能住人吗? 王莉莉说:我住的地方离咱妈家30里地,来去不方便,我也没有去看。 王长江给二哥打电话,王长河说:小弟,你也别太操心了。她是后妈,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咱爸走了,她应该办理五保户手续,由村里管。 王长江一听就火了,说:你要不是我的亲二哥,我会骂你的,你说的是人话吗?明天我就回去,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 第二天,王长江回到老家的老房子,他一进屋就吃了一惊。老屋西头的一间已经塌了一半,用一根木头支着棚,这屋显然不能住人。中间的是厨房,屋门不严,多处漏风。东头是住人的房间,一床破旧的被褥铺在炕头,冯琴满头白发,十分憔悴地躺在炕上,炕头旁边的地上支着一根用树枝做的拐棍。冯琴夏天的时候股骨颈摔折了,虽然新农合医疗出钱给她治好了,从此却离不开拐棍了。 王长江一把拉住冯琴的手,哭泣着说:妈,都怪我,我没想到我姐和我哥他们竟然这样狠心。 冯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嗨,这也不能怪他们。我毕竟不是他们的亲妈。孩子,有你挂着我,我知足了。 当天晚上,王长河把哥哥和姐姐一起找到了大哥家里,他还把村委会曲春主任找来作见证。 王长江把人找齐后,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把曲叔也找来了,就是一件事,咱妈的事怎么办? 王长水说:老四,你走的时候给了我6000元钱,老太太摔伤以后,新农合医疗报销的钱不够,你给的那点钱早就用了啦。大姐答应的200斤大米,才给了100斤,长河答应的1000元钱到现在也没落实,你让我怎么办?你嫂子说‘要是亲妈,她就侍候。不是亲妈,她没义务。’没有办法,我只好让老太太回老屋啦。 王莉莉说:老四啊,你大哥说得有道理。那天长河说,老太太应该享受五保户待遇。这不,村委会曲叔也在这里,村委会是不是应该对老太太有所安排啊。 王长河说:老四,现实一些。老太太确实属于五保人员,村里正打算给她送养老院呢,这事你就别逼着咱们姐弟啦。她与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咱爸走了以后,她只能由村上管。 王长江的眼睛红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们一句,咱妈的事你们管不管? 三姐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吱声。曲春说:老四,这样吧,前天村委会研究了,把你妈报给民政,批准之后就给她送到养老院。 王长江摇摇头,说:对于村委会的关心我表示感谢。要知道,我妈是我们四姐弟还未成年的时候就给我们当继母,法律有规定,继母子关系和亲母子关系是一样的,我们有对继母尽赡养的义务啊。我妈到我家以后,我们姐弟调皮无数,惹祸无数,妈妈就像亲妈一样教育我们,关爱我们,没有让我们吃一点委屈。包括我那次放火烧李爷爷仓房的事,我妈把自己的首饰卖了赔偿人家的损失。这件事妈没有告诉我爸。这样的妈上哪找,这样的妈和亲妈有什么两样? 王长江对曲春说:这样吧,明天我把我妈接到我那里,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能让妈饿着。我爸留下的老房和宅基地,村上就收回去吧。因为,村里已经把我妈列为五保户了,我爸去世以后,这个老房和宅基地就属于我妈所有。我把妈接走以后,村里有权收回去。 王长江又说:姐、大哥、二哥,今天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们为姐姐和哥哥。从明天起,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和哥哥,血缘虽然不能断,但亲情从此不存在了。 第二天,王长江找来一辆出租车,他把妈妈冯琴接走了。村民们几乎都来相送,人们把汽车一直送到村前的公路口。当汽车驶远以后,人们还站在村口向王长江母子招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