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心卧荆食粕

　　第六章卧荆食粕
　　诗曰：
　　金陵酒肆留别
　　唐李白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吴姬一行三人回到家中，宠玉破口便骂：丑奴儿你这个贱人跑哪儿去了？丢下自己的活儿不干，还想要老娘伺候你呀！爽婷低头不语。吴姬道：娘，有客人、您就别抱怨姐姐了？宠玉问故，吴姬一五一十的说了。宠玉乜斜了爽婷一眼，道：还不去烧饭，等着饿死呀！爽婷听后，连忙向厨房奔去。到了内堂，吴姬亲自泡茶奉上。哥舒达道：伯母如何那般对待爽姑娘？宠玉道：自古便是‘父债子偿’，她母亲便生下她不管了、还害的我没了富贵。如此待她，已是优厚了。哥舒达道：爽姑娘年龄尚小，不是代母受过，伯母何不饶恕于她呢？宠玉笑道：此乃我杨氏家事，公子又何必多问呢？本想为爽婷求情，可宠玉话已说到这份儿上了，哥舒达只好作罢。少时，爽婷端上饭菜，自己却一人躲在麦堆里吃剩饭。哥舒达于心不忍，悄声对吴姬道：你姐姐为何一人躲在麦堆里吃饭？吴姬习以为常，道：母亲不准她跟我们一同吃饭，若不然、姐姐会受罚的。哥舒达无奈，唯有转过身去、不见不烦。
　　尔后，吴姬卖酒、哥舒达同往。忙时，哥舒达就给吴姬帮忙；闲了，哥舒达就教吴姬弹琴。有时候，哥舒达在家也教吴姬弹琴。爽婷好奇，哥舒达也不时地教她弹奏两首曲子。哥舒达、吴姬二人朝夕相处，渐生情愫。宠玉贪哥舒达少年英气，竟浓妆艳抹、卖弄风骚。哥舒达恐日久生事，遂与吴姬在酒垆夜宿。吴姬觉得奇怪，哥舒达只说宠玉不检点。吴姬听后，大为恼怒，道：安敢贪婿之容，而卖弄风骚。
　　吴姬、哥舒达酒垆一住便是数月不回家探望，家里就只剩下爽婷一人照顾宠玉。没了女儿约束，宠玉跟年实便又厮混在了一起。宠玉经常把爽婷支到田地里干农活，自己与年实偷欢。年实品行不端，经常出入青楼妓院。翌年，宠玉便身患绝症。爽婷变卖了所有家当，为宠玉请来医师术士皆不见好。虽如此，宠玉还是不忘使坏心眼儿。一日，她叫过爽婷、道：你年方十四，可有何心愿？爽婷低头不语，沉寂许久，方答道：孩儿无所求，只愿大姨早日康复。宠玉道：你也不小了，就没想过终身大事？爽婷道：孩儿已被指给了河东甘郎，不敢再做其他计较。宠玉笑道：你还惦记着华亭盟约呢！甘妙生而吟诗，人家会看上你？经甘兰这一折腾，你还是甭想了。爽婷不好再说什么。宠玉又道：听术士说，你有克父克母命。吴姬曾跟我提及你想睡大床、吃米饭，恐是犯了忌讳、我才罹患奇疾。爽婷听了，大惊失色、问道：孩儿知错了，何法可解？宠玉道：北山有荆棘、家中有糟粕，夜卧荆棘、日食糟粕，可解。
　　爽婷听后，遂去北山砍荆棘。荆棘扎的爽婷满手是血，痛不堪言。自古便有廉颇负荆请罪之说，爽婷认为是自己的命克了宠玉，便夜里睡在刺条上、白天吃猪食。宠玉见了，笑道：如此庸女，活着也是受罪。爽婷满身都是伤痕，天一热、就会生疮化脓，真是惨不忍睹。而猪食则会发臭、泛酸，爽婷吃了、成天闹肚子。为了防止爽婷骗自己，宠玉居然把爽婷年年累积起来的麦秸堆烧了。火光冲天，吓得邻人都以为杨家失火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宠玉一生敛财、势利、使坏。公元954年09月，终于撒手西去、享年32岁。爽婷将宠玉葬于后山，常伴杨玢左右。吴姬、哥舒达回来后，免不了几丝哀痛。却看爽婷浑身是伤，吴姬问故。爽婷将卧荆食粕的事儿告诉了吴姬。吴姬伏地一拜、道：姐姐受苦了，妹妹愧对于你啊。爽婷扶起吴姬，道：妹妹说哪里话？大姨将我养大成人，何苦之有？吴姬含泪道：姐姐养我们全家才是，日后若有机会、吴姬定当舍身相报。爽婷微微一笑，道：莫说胡话了，你二人何时成婚？吴姬道：服丧期间，不宜成婚。姐姐莫不是要去河东找甘公子，履行华亭盟约。爽婷道：不了，我要继续卖布。吴姬长叹一声，道：娘亲日里苦了姐姐，姐姐养蚕缫丝、可不要太过辛苦才是。爽婷道：妹妹如今还是不肯回来住吗？吴姬道：我与哥舒达在酒垆住习惯了，回来反倒不便。母亲是你安葬的，家产自是由你承收。饭后，吴姬、哥舒达又回了酒垆。
　　爽婷没了宠玉责骂、自在了许多。一日，爽婷在市上卖布，不想为一无赖纠缠。原来那人是年实之子年坤，贪爽婷貌美、有意调戏。爽婷吓得瑟缩在墙角直打哆嗦，年坤道：我爹乃吴县父母官，你若跟了我、少不了好处。正在爽婷无计可施之时，一白衣女子出手相救。年坤大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找我霉头。那女子道：江陵十七娘仇彩。仇彩（941960）字蓝烟，闽国汀州人。只因排行十七，故又称仇十七娘。公元945年，南唐消灭了闽国，仇十七娘便流落到了吴越。年坤不知仇十七娘会武，造次被打了一顿、逃回府衙。爽婷谢过仇十七娘，一同回家。爽婷将事情经过说给了仇十七娘，仇十七娘大为恼怒。仇十七娘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爽婷道：蓝烟，你这次来苏州所谓何事？仇十七娘吞吞吐吐道：只是闲游、闲游而已。爽婷道：若无要事，可多住几日。仇十七娘谢过，便留了下来。
　　年坤心有不甘，企图报复。爽婷这下可急坏了，还好有仇十七娘在、年坤才不敢轻举妄动。仇十七娘从爽婷口中得知吴姬善酿酒，遂去品尝。却不曾想，居然在酒垆遇见了苏州刺史贝进之女贝瑶。贝瑶（941971）字玉娥，苏州人。贝瑶自幼好读经史，闻知年实父子无道，遂将二人多年恶行报告给了贝进。贝进查清年实父子所犯罪状、上报刑部，刑部判斩立决。贝瑶亲自见了爽婷一面，爽婷感激不尽。压抑了六年的仇恨，今日年实父子总算为杨玢及许多无辜受害者偿命了。事后，仇十七娘辞别爽婷去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