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四南下交锋

　　这日下午，第三节课下课时，同学们偶尔打开电视机，正播放电视剧乱世丽人，但十分钟的课余时间实在太短太有限，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意犹未尽，班内一片叹气声此起彼伏。第四节课照例是自习，偏巧这日无作业留下。
　　要是星期天多好，真让人牵肠挂肚。孙玉似乎还沉浸在剧情中。
　　那么想看？青峰问。
　　哪怕只看完这一集也好。
　　同学们讨论的已不是学业问题，而是剧情将会怎样发展。青峰对此并没太大兴趣，只是见不得孙玉那副样子，他三番五次地想起身去打开电视，只是胆气不够，几个同学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一旁竭力纵勇，青峰终于明知故犯了，班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殊不知，电视机的开打开大概十分钟左右，政教处的一主任但出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孙玉踢了踢青峰的凳子，急道：快把电视关了。
　　晚了，你没看见监视器正对着电视机吗？他一定是为此而来，横竖一个结果。青峰话声方落，王主任已推门而入，站在门口，说：前面那位同学请把电视关一下。边说边走上讲台。青峰只得起身走向电视，关掉后回到座位重新坐下。
　　这节是什么课？谁开的电视机？王主任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愤怒。
　　除了有人回答是自习课之外，再无一个声音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
　　沉默少倾，王主任显然生气了，愤愤道：没人说是吧，看来只好让你们班主任来查了。说罢便拂袖而去。
　　班主任是来了，晚上班会时就来了，厉声地训斥，恼怒的责问，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证青峰。青峰明白他们的心思：有人不愿被牵涉其中，得罪人不是什么好事，就是想站出来指证，但青峰开电视是顺了众意的，班主任一走，举报之人就会变成刺猬，孤立是必然的，被人不齿也不在话下。
　　班长与一众班委忙着分辩他们当时正在忙什么，根本不知道是谁开的电视机。下课后，班主任依旧问，班内同学纷纷外出，躲避瘟神似的，生怕问到自己，手拂教室外栏杆的青峰不由暗暗好笑：明明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情，却成了无头公案。继而又想：同学们现在虽不说我，但人心难测，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让同学们为了自己受他穷问，我主动承认好了。
　　主意已定，便缓步进班，对正在徇问同学的班主任说：老师，不用问了，我知道是谁开的。
　　同学们一脸惊异，班主任扶了扶眼镜，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青峰却一字一顿地道：是我开的。
　　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了，除了还有谁？班主任脸色铁青。
　　他恼羞成怒了：就你头大，别人都在学习，开电视打扰那么多同学，到底是何居心，故意给本班抹黑是不是？真可谓是声色俱厉。
　　老师，我承认是我错了，只是
　　班主任打断他的话，愤然道为：没有什么只是不只是的，你也不必为自己找什么理由，写检查吧。学习不怎么样，坏事总离不开你，你快写，第二节课交上来。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室。
　　青峰心中也恼了，想问他一声：我都做了什么坏事？
　　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孙玉这一问，把许多同学的眼球吸引了过来，尽是疑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不说，就真的没有人说吗？青峰平静地道。
　　模式般的检查很快便写好了，无非是承认自己错了，然后保证自己绝不再犯，作出保证如下，一二三四五条。最后请同学们监督等。给青峰的感觉就像是被迫说了一些自己违心的话一样不自在。思忖再三，决定再写一份，辩他个是非曲直。两份检查写无后，交给孙玉和就近的几个同学看了，他们虽然觉得第二从检查有力得多，但还是劝青峰交第一份，免得自讨苦吃，何必去说什么真心话，青峰却不答话。
　　第二节晚自习，转眼即至，班主任也就到了，喝道：写好没有，写好了上来念。
　　写好了，总共是两份，一份是违心之论，假话，一份是内心实言，真话，不知你愿听哪一份。青峰手中举着两份检查部班主任，班内一时鸦雀无声。
　　念念那假话。班主任冷冷道。青峰只得抛下真心话，到了讲台去念那条条框框，念完后，站在一旁静候班主任发话，他却说：不是还有一份真的吗，也念念。
　　青峰快步走到位置上，取了另一份，在讲台上站正了，备说了许多缘由，呼吁课堂上下，众生应该平等，不要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并指出班主任的过失，算得上胆大至极。
　　青峰在讲台上越说越激动，同学们却越来越为他担心，班主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听他念完，班主任显然被激怒了，不由当堂发怒：这么说来，你还有理了，我参加工作至今，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学生，你以为你是谁，批评你难道还委屈你了？写的什么检查，你是什么东西！
　　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我不是东西，和你一样，是人。青峰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字正腔圆。
　　其时，已以下课，外班同学经过教室，发现了这一幕，不由也凑来看热闹，班主任所气呼呼地宣布下课，走出教室，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看着讲台上一动不动的青峰，心中十分气恼。
　　前排的几个女生劝青峰去给班主任认个错，也好了了此事。青峰心下暗道：我说的是事实，何错之有？兀是不肯低头。
　　第三节晚自习上课，班主任见表峰如泥塑木雕般地站在讲台上，没有半分认错的样子。不由恼羞成怒，又大发了一通脾气，准备把青峰移交学校政教处处理。青峰便随他而去，出了教室，一阵寒气骤然袭来，青峰忽然清醒了许多，心中暗想：这样闹下去，虽然可以在学校领导面前把内心的话吐他个淋漓尽致，但他们是否会认同，纯属未知。弄不好，被扣一顶目无师长的帽子，来个警告处分，那可就划不来了，知道内情的班内同学尚可谅解，不知内情的恐怕又要歪曲事实了。梦晴那里也不好交待，要知道，她向来不喜欢惹事生非，更不愿青央露风头。
　　耳边又想起父亲的话：胳膊拗不过大腿。思及此处，不禁叹了口气，说：老师，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如果你听后，觉得还是应该把我送到教导处的好，我自是无话可说。
　　班主任鼻中冷哼一声，道为：现在后悔了，好，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来说。
　　青峰不再争辩，知道多说无益。到了办公室，只有一位老师在那办公，显得很漠然。青峰理了理思路，一五一十地把自家情况，求学经历以及无法消除的自卑和对前途的迷茫讲了一遍，语调是平缓的。班主任并未打断他讲话，只时静静地听着。
　　由于青峰说的是事实，班主任听后，也没能找出不相信的理由，或者说他干脆相信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向青峰讲了他父亲年轻是求学的艰辛。青峰听过看过许多名人不是名人时所经历的艰辛。但是班主任忽略了一个事实：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不一定适合这时候。比如，学校规定，一律用现金购买饭卡，那么大米送到学校也是白送，米常有，钱就未必了，这是吃饭的事实。但话又说回来，青峰总算没被移交政教处，所以，他回教室时，是轻松的。
　　回到教室，得知他并未送到政教处，替他担心的同学都松了口气。孙玉问他具体如何解决时，他不愿让她知道太多有关他的事，只是很随意地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孙玉不笨，知道他不愿多说，所以也就不再问。
　　事后，青峰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梦晴，梦晴也笑。
　　转眼一月已过，青峰周日回家，母亲告诉他，借了人家几百块钱，人家已经三番五次登门来讨了，父亲只有四处奔波，拼了命似的挣钱还人家，青峰心痛，但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