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鸡

　　上大学的时候院里开过研讨会，题目记不清了，好像是跟礼仪有关，来的都是在这个领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下午报到，第二天上午开会，组织者让我们几个站在门口迎宾，给他们迎进门口，引向报到处。从门口到报到处不到十米，想来想去我们就是负责在这十米之内别让他们走丢了。其实报到处和门口正对着，而且有一个醒目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报道二字，我总觉得他们丢不了，不过事实证明我是高估了他们了。我偷懒了，于是就有人就走丢了。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志愿者，说白了就是来打杂锻炼的，不过这件事突然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
　　晚饭的时候，我们有幸去了教工食堂，志愿者是管饭的。那些知名学者跟我们一样，也去了那一层，只不过有人用屏风将我们隔住，透过屏风我们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以往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现在是闻其声只见其影，屏风给他们增加了神秘的色彩，让我们也很好奇。其实饭菜都是一样的，他们也没必要怕我们看着而心里失衡，组织者说，人太多，怕他们吃不好。
　　这事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邻居家养鸟的张大爷。在我们那一带，只要家里有几个闲钱都养鸟，而且看着都很名贵，鸟笼子上盖着一层黑布，也许是人太多，怕惊着鸟，他们偶尔撩开黑布，那便是给鸟放风了。张大爷似乎很与众不同，他很穷，却养了只名贵的鸟，而且好像是异常的名贵，因为他养的这只鸟我们谁都没见过，就算那鸟叫上几声，孙大爷都会心疼半天，也许是怕那鸟叫哑了嗓子。据说孙大爷只有在喂食的时候才能与那鸟见上一面，将食物放在食槽里面，他就小心翼翼的将那撩起的黑布放下来，可能也是让那鸟有个良好的就餐环境吧。
　　小孩子没几个会玩鸟，但惟独对这只鸟产生了兴趣，他们会觉得那只鸟很特别，或者很有个性，他们想探个究竟。于是在孙大爷不注意的时候孩子们偷偷的撩开那层黑布，不过他们都很失望，那只鸟跟普通的鸟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对于鸟来说好像也是一样的，它一定是有着强于其他鸟的地方，要不然怎么天天盖着黑布。
　　那鸟长得一般，但孩子还是觉得那鸟不一般，他们经常趁着张大爷不注意而撩开那层黑布，看着那鸟，那鸟也盯着他们看，谁都没看过谁，孩子和鸟都是一脸的惊诧。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损招，往碗里撒了泡尿（当时没找到其他更合适的容器了），然后用针头抽了一管子的尿，喷向那鸟，那鸟从未见过这等阵势，任凭脸上淌下那童子尿，愣是一声没吭。不过从那以后那鸟似乎很亢奋，从早到晚的叫个不停，后来干脆打鸣了，原来那不是什么名贵的鸟，而是一只普通的鸡。鸡不像鸟，他会越长越大，大得连笼子都装不下的时候他就会乱七八糟的张，当那只鸡从鸟笼子里放出来的时候，为了寻找平衡脚下的步伐就没停过，跟过去裹脚的女人一样。
　　据说有一种特别名贵的鸟在下蛋的时候不能看，若是让人看到了那鸟一定会将孵出的幼仔弄死，或者干脆将那只鸡蛋啄破吃掉，人不是那名贵的鸟，而且吃饭又不是生孩子，总是神秘兮兮的拉着个帘，倒是跟产房有几分相似了，这样联想会让人很没有胃口。名贵鸟的这种行为尽管是一种本能，但在我看来倒是有着几分的悲壮，这个人比不了。其实人跟鸡差不多，可有的时候却非要装成名贵的鸟，整天在笼子里，还拉着个黑布，时间一长路都不会走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十米的直线距离也能走丢也就不足为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