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后来我还是会偶尔梦到她，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中对我笑。我看到她的笑容温暖又灿烂。我朝她走去。我和她之间像是隔了条巨大的沟壑，遥远又真实。我固执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可那条路似是怎么也走不完，她依旧是笑盈盈的望我，像朵娇嫩而甜美的花。
　　那个瞬间，我跌入悬崖。北方的天气依旧干冷着，蔚蓝的天空，有几朵白云似是凑成了个笑脸，温和的望着一切。空气里有微微润湿的泥土与青草混合起来的气味。我和她是在走廊里碰到的，那时的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无意中将饭盒里的深色汤汁泼在她洁白的衬衫上。那时，我的视线里只有她眸中的浅浅笑意。她说，没事的。从那以后，我便和她成了朋友。她会在我的耳边轻声抱怨作业很多，会站在主席台上伸懒腰，会坐在操场上拔那些用刺鼻塑料制成的假草。我总是默默地听着，看着她灿烂的笑脸，那双明媚漂亮的眼睛里总有的温和而阳光的笑意。学校的天台总是个禁地般的地方，我们便在无人的时候悄悄躲避老师的视线在天台上坐着，躺着，看下面那些很小很小的影子跑来跑去，偶尔有风带着狂躁吹过我们的脸，我们就坐在墙边，一起念小诗。等待冬天等待一场雪将世间的一切覆盖那个时候我走在无叶的树下想起花开的样子有些梦还是会给我微笑的美丽有那么多没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和没来得及说的话就这样埋没于即将流逝的韶华在心里在无法描绘的意境里请让我将所有的遗憾清除让我从容面对一个可以期待的来年偶尔我们会在一起吐槽班主任太严厉，哪科的老师又占了副科课，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就躲在学校的僻静处，一起看黄昏红色的夕阳染了整个天空。我们的班级恰好就隔着一条走廊，有时我们会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扒住后门的窗户偷瞄对方的班级，有的时候碰上了，我们便朝着对方做鬼脸。
　　我的成绩总是比她好，偶尔她会理直气壮的要求考试比他们早的我给她答案，我也会一脸严肃的和她说，期末的时候我可没办法给你答案。她会笑嘻嘻的说她知道，只是我甚少听到她轻声的呢喃。
　　也许期末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段日子温馨又愉悦，许是因为它只属于我们两个吧，我的心情每天都是期待与轻快的，逐渐微妙了起来。记忆中她说过，她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
　　喏，春天就这么轻悄悄的踏着小碎步赶来了，像个娇俏的小姑娘，以生机勃勃的绿草绿叶为衣，用五彩斑斓的花朵点缀，用春风向所有人宣告它的到来。天气渐渐温暖起来，我将印有小熊图案的绒帽与手套放在箱底。
　　紧张的毕业季随之赶来，我们迅速进入期末学习状态。那段时间，我再也没见过她。在忐忑不安中我取得了期末的成绩单，令我有些惊奇的是成绩居然还是不错的。身边不少的同学在叹息。我将成绩单仔细叠好放在书包里，来到天台。我看到了她。我们像约好了一般。她拿着成绩单坐在矮墙上。依旧有些凛冽的风不冷不暖的拍打着她的脸，我看到她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与迷茫。我在她身边坐下，她侧过头，脸上是那时我还不能理解的悲伤。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思绪炸开，转眼间一片空白。我拽住她的衣角，可她似是疯了般推开我便跑了下去，留我一个人呆怔立在那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她的话。我的心似是整个沉浸在彻骨的冰冷里，不知为何，我没去找她。可我却害怕失去她。我沉浸在恐惧里。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去敲她家的门，打她的电话，可终究是无人回应。我鼓起勇气颤抖着爬上她家的窗户，站在她的背后。她在哭，哭得很大声。身旁的手机黑着屏。我叫她，她红肿着一双眼睛抬起头，角落是被揉皱成团的成绩单。我捡起来，打开看。果然，很不理想。她夺走那张成绩单，撕碎，缓慢的扬手，将碎片扔在空中。你知道吗。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以为我能和你考到一起的。顿了顿，她慢慢扬起嘴角，脸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冷笑，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我蹲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爱笑的阳光女生，她的背影原来那么瘦小脆弱。她的身体忽然停止了颤抖。
　　那个晚上，我们坐在顶楼的天台矮墙上。她的话像以前一样多，只不过声音异常沙哑。她说，她要回老家开始新的生活，不会留在这里，未来再也不会遇见我。她说，她会想我。她说，是我陪伴了她那段黑暗而又痛苦的时间，是我慢慢带着她在黑暗中摸索前往光明的路。她说，她其实早就预料到我们会分开。她说，她是因为要和我分别才会如此悲伤。我猛地侧过头，她的脸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异常苍白，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那天她不让我去送她，她说，她不想让我送。她怕我去了，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可我还是在火车站角落默默的看着她，在她上火车的那一刻，我按下了发送键。再见，林凡。再也不见。她低头，似是看到了我的短信，抬眸四处张望。我们的目光相交。我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迅速转身离去。呼，好险，差一点她就看到我泪水涟涟。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