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苏大强,北有乔祖望。很多追剧的小伙伴应当都听过这句话。随着《乔家的儿女》热播,南京的乔祖望俨然已经取代了苏州的苏大强,成为新一代的渣父代表。回顾整个故事,吃喝抽赌、自私自利是乔祖望的两项主要罪名,为此乔一成经常对他冷嘲热讽,还在某次乔祖望试图跟他讲良心的时候阴阳怪气地打断他说:打住,你也配提这两个字?其尖酸刻薄的程度,经常令电视机前的我目瞪口呆以致失语,然后就要在心里头默默盘点一下:乔祖望究竟干啥了? 其实乔祖望远没有苏大强那样自私恶毒,也没有乔一成以为的那样不负责任。整部剧一直在强调乔一成对家庭的付出,却刻意忽略了乔祖望对家庭的付出。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上世纪七十年代乔祖望一个月的薪资是二十三块五,其中就要给乔一成兄妹十五块作为每月的生活费,八块作为七七的抚养费,自己根本两手空空。一个父亲倾其所有抚养子女,这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称不上渣了吗? 吃喝抽赌是乔祖望的另一项大罪过。然而剧里没有告诉大家的是,赌也是乔祖望的一大生财之道。乔祖望是个有名乔精刮子,而且最会算牌,以二姨的话说,在牌桌上肯定没少进账,虽然这赚钱的方式不可取,但总归没做赔本的买卖,乔祖望也并非单纯的好赌。至于好吃,就更谈不上了,乔祖望虽然贪吃,却没有抢子女的那一份,顶多是缺少做父母的牺牲精神,没有让出自己的那一份罢了。那个年代物资匮乏,能吃上一口好的本身不易,何况乔祖望还有胃病,倒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名。至于好喝,剧里和原著都没有体现。 让乔一成对乔祖望深恶痛绝的主要事件有两个。一是他好赌,经常不顾家,为了让乔祖望戒掉这个毛病,乔一成于是跑去举报了他,乔祖望理所当然被拘留了,回来后把乔一成揍了一顿,乔一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把乔祖望和兄弟姐妹吓得不轻。但也因为这件事,乔祖望从此戒了赌,并且把给乔一成兄妹的生活费涨到了二十块,七七的抚养费涨到了十块,而那时他的工资也只有三十多块而已。 另一件事则是三丽被侵犯。乔祖望没有像乔一成希望的那样,把李和满送进大牢,而是打了他一顿,要了400块钱了事,这件事让乔一成对乔祖望彻底失望,从此以后没有再喊过他爸,而只是叫他那个人。 归根结底,穷,是乔祖望的原罪,也是这个家庭的原罪。并非他不想给,而是确实没有更多。这种贫穷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上的。乔祖望并非完全不爱他的儿女,只是更加不善于表达而已。 比如他会在可能地震的夜里,冒着大风大雨从遥远的单位赶回来照看孩子;比如他会带受伤的三丽下馆子;比如他明知道孩子们嘴馋偷吃了剩下的盐水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第二天带了一大块肥肉回家即使要把女儿送走,找的也是知书达理、家境优渥的好人家,而且没有收养父母一分钱。 乔一成考上大学,乔祖望高兴得不得了,不仅拿奖金给他买了一块表,难得还给他煮了一碗面,里面放了两个鸡蛋。乔一成看着这两个鸡蛋,忽而地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和兄弟姐妹几个固然是活象一窝小猪,拱拱食就长大了,这个男人又何尝有过温情与关怀? 这才是这个家的真实情况,经济和精神的全面贫穷是导致家庭关系淡漠的根本原因,并非他们不想给,只是自己也没有更多而已。 何况乔祖望虽然缺点不少,可他作为父亲一不重男轻女,二不阻止儿女读书,三不干涉儿女婚姻自由,更不会拿儿女的婚姻交换利益,所提的要求也都在儿女的承受范围之内,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 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要给乔祖望开脱,只是觉得他的结局相比为人而言有些太惨了而已。原著中,乔祖望的晚景凄凉,乔二强乔三丽乔四美兄妹在乔一成的带领下都与他翻了脸,病中没有一个孩子在他的床前尽孝,最后乔祖望为了保住房子不被保姆曲阿英一家抢走,以头触地,死得非常惨烈。 而他生前,就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住的也是堂屋的临时铺。乔一成在明知道他已经重病无法自理的情况下,还把他丢给居心叵测的曲阿英,并且警告弟弟妹妹谁也不准前来探望,其用心之险恶、为人之凉薄,细究起来不是不恐怖的。 更恐怖的是,老头子不惜以死抗争想要保住的房子,其实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乔一成以不知道什么手段过户到了乔四美名下,而这房子是老头子临终前想要留给七七的。 七七每周都会来看他,还会给他洗澡,陪他说话。自出生以来,乔祖望没有对他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这可能是乔祖望对他这个儿子最后也是唯一的补偿,可是乔一成竟然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老父的房产弄到了乔四美名下。 真是令人咋舌。 人都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这话说得真没错,乔祖望固然不是什么慈父,可乔一成也一样不是个孝子。你对我不好,我就对你不孝,不仅如此,还让你不得善终。乔祖望到最后,连寿衣都是曲阿英准备的。 他忘了,即使只是半扇断壁残垣,乔祖望也曾默默无声地供他依靠,何至于连死都要让他死得不安生? 作为观众,观感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每天看着当儿子的在屏幕上阴阳怪气地怼父亲,对老父亲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威胁断了你的生活费、断绝父子关系、凭你也配种种种种,都让我的感觉十分微妙,怀疑自己的三观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社会固然已经不再流行子不言父之过的旧孝悌,可至少搬到电视屏幕上大肆宣扬的,不应该是这样尖酸刻薄的亲子关系。如果我们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一颗理解、包容的心,又怎么可能善待他人? 乔一成用尽了一生力气,最后还是活成了乔祖望的模样。 我为乔祖望感到悲哀,也为乔一成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