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快乐从哪里来

　　他的王国
　　很少见他出来。常常是别的小孩都不出来的时候，他出来了。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玩着。他喜欢吃仙人掌的果实，说剥了皮很好吃。
　　他说家里是卖花生的。
　　楼下停了好几辆车，爸爸妈妈想必各自去卖东西，花生、玉米。车上夜里盖着被子。
　　小男孩长得黑，衣服鞋子都不大干净，爸妈太忙了，也没人照顾他。他性格又安静但又懦弱。
　　他骑车骑那么快撵我，我咋跑？我跑不了啊。他说的是谢亚强。
　　我告诉他：你越怕，他越欺负你。你不要怕他，他个子那么矮。
　　他说好。
　　他很安静，树上的浆果掉到墙外了，他说要爬过去捡，重情义。他认识很多花草，说这个能吃，这个怎么玩。但是就因为他是农村孩子，所以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淳朴因为他和大地更加接近，他只是现在生活在城里。
　　他知道蝈蝈和蛐蛐的不同，知道知了最喜欢柳树，知道豌豆花的果实是黑色的，掉在地上会落一片，第二年会生出更多的豌豆花。我想他常常一个人下楼来，到处乱钻。他知道哪里的仙人掌长出了红色的果实，可以摘着吃了。
　　他就在楼下那一片田野里探险，那是他的王国。
　　好奇一切虫子的杜思涵
　　杜思涵特别喜欢飞蛾。
　　他常常跳起来抓飞蛾。他跳起来并不是去抓，而是去驱赶，让飞蛾飞起来，他再驱赶无限地循环，像西西弗在推石头上山。
　　在外面玩也不知道xu（方言，意为枯燥）。他姥姥说他。
　　他也说了：我能在外面玩一晚上不睡觉，也不觉得无聊。
　　爸爸妈妈好像都是理发师，夜里三点都不睡。姥姥生活习惯也很诡异，夜里看电视到两点，早晨五点就起来了。常常没力气，减过肥，吃饭吃得极淡，减肥期间只吃黄瓜、生菜，不吃米饭面条馒头。饿了不行煮十几个鸡蛋也能吃下去。
　　杜思涵特别喜欢玩知了。当他拥有三只知了后，第二天见到人就对人说，阿姨（叔叔），我的知了有一只昨晚变黑了。后来，三只知了都死了。他继续养知了，继续接受知了死。
　　他见到一切虫子都好奇，都去玩。一只花媳妇，他逮住，往外扔，逮住，往外扔，一直把它折磨死。
　　他要看它们的生命力到底多顽强。
　　他的王国
　　男孩乳名宝宝。
　　常常在人们午休时候穿着轮滑鞋出来了。一下子劈叉开，裤子破了，屁股露在外面，也坚决不换裤子。
　　妈妈回来了，全身都是面粉，他往电动车上挤，就这两步路，你还坐。哥哥说。
　　哥哥是个胖子，不咋出来。一出来，要么是骑车，要么是坐着玩石头。巨大的石墩，他敲打着，
　　我要把这个敲掉。
　　墙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个石墩是用什么做的？
　　石灰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有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每个小孩喜欢的东西都不是特别一样，都有自己喜欢，感兴趣，为了兴趣了解的领域）。宝宝牙疼坐在地上，呲裂着嘴，蜷曲着头，哭了，痛使他的脸几乎变得扭曲。
　　哥哥，玩牌，玩牌。他有气无力地说着，但是还有力，在抗议着疼痛，在撒娇。
　　哥哥终于过来了。玩牌忘记了疼痛。哥哥骑车摔倒了磕破膝盖，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起来就忘记了。
　　都是皮实的孩子。尤其是弟弟。他爬上车棚的架子，站在三角处，俯视群雄。
　　爸爸妈妈常年在面粉飞舞中忙碌着，孩子们放假了就放养。
　　暑假结束了，知了不再叫了，孩子们都像进了监狱，楼下安静起来了。
　　（本文图片来自电影《我的妹妹小桃子》）
　　关于作者：黄风凯，笔名柔情。1991年生于河南渑池，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师从著名诗人于坚。现在生活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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