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亡命归途之六

　　（六）
　　梅子下了班就往家里跑，到手机店去得越来越少了，四癞子打电话给梅子，梅子每次接电话都不耐烦，刚说两句就草草挂了，这让四癞子实在郁闷。
　　这天，梅子居然主动打电话给四癞子了，问他店里有没有性能好一点的旧手机，她想买一台。四癞子心想，梅子的手机是前不久他花100块钱收购的一台旧手机，看样子七成新，检查一下没有什么问题，就半买半送给了梅子用，怎么她又要买手机？
　　梅子，你的手机坏了吗？
　　没坏。我想帮别人买一台，只要能用，档次差一点没关系，帮我选一台吧。
　　别人？是那个救命恩人吗？四癞子醋意大发，心里骂开了：妈那个巴子。天下掉来个孙猴子，跟老子抢食了！骂完，镇定了一下，对梅子说：我这是修手机的地方，又不是卖手机的店子，哪能说要就有呢？
　　梅子一听，说：那你帮我留心一下，看有没有人要转让旧手机的。
　　那就看运气啰。四癞子平时收购旧手机是比较谨慎的，高档的新手机他坚决不收，那东西烫手，没准是赃物。要是被警察知道了，这手机店就成销赃窝点，迟早会被连锅端掉，赔本的买卖不能做。再说了，来这里的顾客都是打工的，谁有钱玩高档手机？能凑合着用就行了。档次低的旧手机只要性能还可以，经过四癞子修修补补，把外观处理一下，能赚多少算多少。实在没法修的，拆下零配件，也能派上用场，关键要懂门道。实际上，四癞子店里就有三、四部已经处理好的旧手机正摆在柜台里，别说送一台给梅子不成问题，就是都送给梅子四癞子也乐意，但他今天一台也不想送。要我送手机给自己的情敌，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被门压扁了！
　　四癞子赌气不理梅子了，梅子也没来找他要手机。
　　最后，还是四癞子没沉住气，他给梅子打电话说手机到手了，要梅子来店里取。
　　见到梅子的时候，四癞子心里有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无可奈何，还是选了一台性能良好的男款旧手机给了梅子。
　　梅子问：多少钱？
　　四癞子有气无力地说：给二十吧。
　　梅子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不停地调试各种功能，漫不经心地说：这手机还有照相功能，这么便宜，你不会吃亏吧？
　　四癞子愣了一下，突然上前握住梅子的手，眼光直射梅子，动情地说：梅子，听我说，别跟那人来往哈，你帮他这么多也够意思了。要不，你把出租屋让给他，你搬到我店里来住。这里离工厂近，我保证照顾好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把你像公主一样供起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或者，你下班帮我守店，我还付你劳务费，一举两得。怎么样？
　　梅子挣脱四癞子的手，说：干什么呀？四癞子，你别往邪处想。
　　四癞子急了，接着说：我就搞不明白，那人就是一个流浪汉，一条赖皮狗，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四癞子，我警告你：我想跟谁好，你都管不着。不许你骂他赖皮狗，否则我永远不理你了！
　　四癞子不吭声了，心想，完了，梅子鬼迷心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是的，四癞子的确说对了，梅子与阿坤相处久了，都觉得越来越离不开对方了，最后终于不顾年龄上的悬殊，冲破了底线，你情我愿同居在一起，过起了小日子。一个找到了安全感，一个找到了归宿感。
　　阿坤把挣来的钱全部交给梅子管理，生活上言听计从，从不与梅子计较什么，俨然像一个大哥哥，事事迁就妹妹。
　　梅子很节省，也不乱花钱，但每天的伙食还是安排得不错，经常有鱼有肉有酒。她知道阿坤干的是体力活，不能缺油水。
　　阿坤平时话不多，只有喝了酒以后，才会提上劲来。不仅主动找话题，与梅子说说笑笑，有时还借着酒兴与梅子打打闹闹，趁梅子不注意，把梅子抱起来扔在床上，上上下下拨得个精光。然后像一只饥渴的野狼，瞪着眼珠子，直扑梅子身上，颠鸾倒凤，忘乎所以。一番云雨后，梅子蜷缩阿坤的臂弯里，吻着男人的体味，半梦半醒，柔声细语地叫唤坤哥，抱紧我。这个时候，阿坤的世界只有梅子。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乌有；所有的疲劳，所有的艰辛都变成了幸福。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希望往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不受任何干扰。
　　阿坤常常在这种甜蜜的臆想中搂着梅子入睡，只是睡到半夜，会不由自主地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索命鬼找他，梦见天崩地陷，梦见有人挥刀追杀，还梦见有人从他怀里抢走梅子，梅子大哭：坤哥，救我，救我阿坤刚想拉梅子的手，梅子突然变脸，恶狠狠地指着阿坤：杀人犯！你是杀人犯！阿坤大惊，双脚突然悬空，一股黑旋风将他卷走，他拼命挣扎，拼命呐喊。最后，掉进万复不劫的深渊！
　　坤哥，坤哥，你怎么了？阿坤被梅子摇醒了，一身冷汗。梅子疑惑地问：坤哥，你睡觉怎么老是说梦话？怪吓人的。
　　哦，兴许是白天累的。阿坤转过身子，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问梅子：你听见我在梦里说什么了？
　　梅子嘴角露出嗔怪的样子，说：什么也听不清，好像很着急。有几次把我搂得太紧，都喘不过气来。
　　阿坤侧过身子，又把梅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说：没事，没事。以前在煤窑里干活，总担心塌方被埋在土里，神经绷得紧紧的，就经常做噩梦，以后慢慢就好了。
　　阿坤的话让梅子深信不疑，她想，坤哥这些年在外面一定吃过不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