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四

　　（四）
　　出院后，松林走路不稳，一瘸一瘸，不能上班，医生给他续了一个星期的病假，要求他在家继续调养。
　　卢勤又帮他打听到了肖玲的一些情况：这个姑娘今年21岁，是独生女，家住铁路家属区10栋208号，父亲是机务段司机，今年提前退休，肖玲顶职被分到机务段运转车间实习。听说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松林心里泛起了涟漪，一种莫名的感觉也在朦胧中产生了，他想见见肖玲！
　　他反复琢磨，直接找她道谢，那显得太唐突，太别扭，搞不好还会吓着她。应该找个合适的理由接近她，借机认识她。她母亲不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吗？住院时，他跟吴医生已经比较熟了，但还不知道她就是肖玲的母亲。吴医生很有气质，说话温和，脸上总是挂着微笑。都说母女连心，肖玲一定有她母亲身上的特质。松林决定以病人的身份，登门拜访肖玲的母亲，向她咨询膝盖受伤治愈后的伤情变化和注意事项，再借机与肖玲接触。他觉得这个主意真好，交流起来自己也不会显得拘谨和尴尬了。
　　松林如此这般地想好后，买了一袋水果和两罐麦乳精，选择了晚上八时上门。这个时间正是人们晚饭后休闲的时间，离睡觉时间又早，不会打破他们的正常生活规律。
　　晚上，他鼓起勇气、敲开那扇门的时候，还是被吓得一阵心慌，原来想好的词全忘了。因为开门的正是肖玲本人！
　　你？是你？肖玲看见他，愣了一下，偏着头，问：你找谁？
　　是，是我，我叫刘、刘松林。找你，哦，不，不，是找吴医生，惨了，惨了，舌头不听使唤了，松林连连叫苦。
　　是找我妈？快进来。肖玲转过身，冲屋里喊：妈！有人找你！
　　松林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心里骂道：没出息。然后，跟着进了门，把水果和礼物塞到肖玲手中。
　　吴医生微笑着从房间出来，看见松林，说：哦，小刘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出院以后还不能作剧烈运动的。显然，吴医生对松林上门有些不理解。
　　吴医生，谢谢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就是想问问您今后还能不能打篮球？
　　哦，那要看后期恢复的情况，恢复得好，篮球还是可以打的。
　　医生扶松林坐在沙发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注意事项，松林嗯嗯地点头应答，根本没往心里去，眼睛偷偷跟踪在一边倒茶水的肖玲：好诱人的身材！蓝色碎花外套那么贴身，凸显出曼妙的曲线，走路优雅、飘逸，充满了青春活力。递水的时候，看见她那张红润润的脸蛋，嘴角右边有颗小痣，浅浅一笑，妩媚，撩人。
　　过一了会儿，医生大声提醒：来，喝茶，别客气呀！
　　松林回过神来，连说谢谢，谢谢。
　　以后伤情有什么变化，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的。不要买什么东西来。毕竟是初次登门，听得出吴医生话里有谢客的意思，松林想起身告辞了。起身时，突然打了一个趔趄，肖玲在一旁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这可不是松林使用的行为艺术，由于保持坐姿时间太久，起身时，受过伤的左腿供血不足，使不上力，造成身体重心失衡了。
　　松林站稳脚，尴尬地对肖玲笑了笑。
　　肖玲没说话，也笑了笑，松开手。
　　我看这样吧。小玲，你爸出门了，去送送小刘。天黑了，别让他摔着。吴医生站起来，吩咐肖玲。
　　哎！声音脆脆的。
　　路上，肖玲搀扶着松林下了楼梯。松林明显感觉肖玲的手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护着他，好像还有些微微地抖动。她低着头，眼睛似乎只盯着前面一个地方，慢慢走，没说话。松林不知道肖玲在想什么，今天她不像赛场上处理伤情那么热情主动，这是怎么啦？想着，想着，他偷看了肖玲一眼，恰在此时，肖玲也抬头看他。两人瞬间对视，又都赶紧把目光移开。
　　那天受伤，要不是你提醒，我的伤就耽误了。谢谢你。松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主动打破了沉默。你懂医？
　　没什么。我经常跟我妈到医院玩，看得多了，就知道一些。
　　那我以后要多请教你了？松林趁机寻找下一个机会。
　　行呀。我要是不懂，就回去问我妈好了。女孩子就是单纯，丢一个球给她，不假思索就接过去。松林心里乐了，越加欢喜起来。
　　你是刚上班的？
　　是的，高中毕业后在家待业两年。爸爸年纪大了，跑车太辛苦。我妈就劝他别干了，回家休息，让我顶职了。
　　你在运转车间干些什么？
　　我现在是学徒，师傅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多东西都不懂。肖玲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别急，慢慢来。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都会这样。以后你要是遇到问题可以来找我，我比你工作时间长点，帮你出出主意。松林感觉形势对他越来越好，紧张的心情放下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肖玲像个收到礼物的孩子，对松林说：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看篮球比赛。
　　什么？篮球比赛？你看不懂，怎么又去了赛场？松林纳闷了。
　　读中学的时候，上体育课男生打球，我很少看。不懂篮球比赛规则，只知道两个队在争一个球，谁投进框的球多谁就赢。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那天比赛，领导说啦啦队缺人，同事就把我拉去球场了。
　　听她这一说，松林哭笑不得，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好可爱好可爱，好天真好天真，纯得像一弯山泉水，清澈见底，透亮透亮的。
　　路上，俩人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中，不知名的小虫躲在路边花草从中窃窃私语，低声笑谈。朦胧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馥郁，不知是什么花香。偶有几只小蛙从路边蹦出来，又一弹一弹地蹦回去，它们好像在捉迷藏。肖玲的心里象揣着一只小兔子，咚咚地跳得直欢，想按都按不住。松林却在一边贪婪地享受着月下浪漫，有意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好像那只受伤的腿好沉、好沉。
　　走过一段路，松林终于停下来，他担心送得太远，肖玲一个人返回去不安全。第一次散步，就让人家这样照顾自己，有些内疚。松林笑着说：前面的路很平坦，又有路灯，你别送了，早点回家休息吧。谢谢你了！
　　肖玲抬头望了了他一眼，松开手，问：你能行吗？
　　没事的，我走慢一点就行了。为了表示自己能行，松林有意把腿迈得高一点，试走了几步，炫耀地说：你看，这不是很好嘛？
　　那好吧。你小心点。肖玲轻轻地叮嘱他：你先走，我看你。
　　想不到肖玲如此细心。松林心里热呼呼的，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在她温柔的目光下，迈开了步子，心里的孔雀也开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