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夏夜,宿舍里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汗牵线的淌着,心里烦躁的慌,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来给你们讲故事吧! 故事发生在西安郊区的一个小村庄里,依然是木器加工厂里的故事。前些天,因老板一再邀请,电话里一再催促,我抱着试试的态度到兔兔公司加工车间去应聘,去时老板没在家,电话通知我在车间里等一等,老板迟点就到。 堂弟把我送到厂地,一个矮矮胖胖的小伙子,自称是老板的兄弟,接待说老板差不多中午会回来的,打了个招呼说叫我等等,说完就去干伙了。没办法,我把行李扔在车间里,因到处是厚厚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的灰尘更是雾蒙蒙的,不随便扔没办法呀!没得选择的呀!我转进转出,坐沒地方坐,站沒地方站,心里更是烦的慌。 我忐忑不安的徘徊着,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的小伙走过来,用极为标准又极生硬的普通话说:大叔,你在等谁。我注意一看,小伙修了一个孔雀式发形,越往头顶头发越长,所有的头发向上矗立着,像斗鸡厂里正在决斗的雄鸡一样,凶巴巴的向上竖着。大而明亮的眼睛谦恭的眨巴着,汗水在脸上自由流淌着,把粘在脸上鼻子上的木屑灰尘冲出了一道道流痕,仿佛京剧里的脸谱。 我观察着小伙子的特点,忘了回答小伙子的问话。只听小伙又提高声音说:大叔,请问你有事吗?我回答说:想到你们厂子干活,你看行吗?小伙说:那得老板发话,你知道老板电话吗?我说:老板与我联系过了,刚才他打电话叫他兄弟给我打过招呼了。小伙听我说完后,握着我的手说:哦,原来是我哥请来的师父,哪一定能成。又指着包裹问:这是您的行李吗?我回答说:是的,没地方放,只能放哪。小伙说:哎呀!大叔,这里灰尘太大,天气又热,走,我帮您拿到办公室去,您在哪里等我哥回来。 办公室在车间对面砖房一楼,有三十平方米,挺大的,里面靠墙角有一张办公桌,中间一个小茶几,顺着茶几L形的放着沙发,生活杂物顺乱七八糟的满屋放着,比车间好多了的是,没有灰尘,而且有电扇。小伙说:大叔,您在这休息等我哥回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找我,以后叫我小宝就行了。我问小宝:小宝,你们兄弟一起办厂的吗?小小年纪,好厉害的哟!小宝说:不是,不是,厂子是我哥一人办的,刚才接见您的才是老板的弟弟,我是在这干的时间长,老板对我好,所以把他们兄弟都叫哥。 我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舒服多了,最起码坐着呀!过了1个小时左右,实然一个高个妇女走了进来,操着南方口音惊奇的问:干什么的呀!谁叫你坐这儿呢?我说:我是木匠,来应聘,刚才有个小伙叫我坐在这的!妇女又问:谁呀!是可可,还是小宝。我说:一个叫小宝的小伙。那妇女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一通。我一句也没听懂,于是就问:请问你是老板娘吧!妇女回答说:是。停了一会儿,老板娘又说:以后别理小宝,那小伙有神经病,特别不能听他的。我无言可对,就选择了沉默不语。 由于无聊,我又到车间里转,一个打磨的女子认识我,就上来打招呼,当知道是小宝接待的我时,那女子就神秘的告诉我:以后不要理那小伙,那小伙神经病,危险的很呢?注意着点。我问:那个小伙。女子说:就是接待你的小宝。旁边几个妇女也附和着说:就是的。我立即警惕起来。 中午吃饭,厂里所有工人在一起,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碗,站在走廊下灶台边等着,老板娘一发话:面熟了。工人们就争先恐后的去锅里捞面条,然后就去浇些莲花白叶子烧的汤,然坐到桌子上去吃。我与小宝坐在一起,于是就问:小宝,请问你是干什么工种的啊?小宝说:我是啥都干,厂里老工人噜!这时老板弟弟也就是叫可可的说话了:以后别听他胡吹,他也就是个打杂的,带神经的杂工。小宝听了很生气,严厉的回应:什么打杂的,是我啥都会干差不多,如果嫌我是打杂的,我明天休息,你干行不?我连忙劝解。可可说:别理他,过几分钟就好了,他是有口无心的,不然怎么叫他神经病呢! 吃完午饭,打磨的女子又告诉我说:我才来时,有一天,看见小宝正聚精会神的在电锯上开料,突然看着地上喊叫:‘哇,谁手受伤了,地上怎么这么多血,看一下,今天是谁上机械了,地上还有三指头哇。’喊完往他自己手上一看,‘哎哟!我的手指打掉了,好痛啊的惨叫着跑出车间,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 由于才来,还没按排住宿的地方,就到车间与一位叫老龚的工人闲聊。我问:龚师傅,你在这干多长时间了。老龚回答说:我在这干了半年多了。我又问:龚师傅,小宝这小伙咋样,我看他挺有礼貌的,可大家都说他是神经病,神经病人老板敢用吗。老龚说:你就别听他们胡嘟囔了,小宝只是性子急,个性直一点,那来的神经病么。 通过与老龚交淡,我了解到:小宝是五年前十五岁时到厂子当童工的,原来小宝天生活泼,性格顽皮,不爱读书,所以学习成绩不好,学校老师为了出成绩,就变相排挤劝说小宝退了学,可一个小孩在家沒事干,就到西安来找事干,刚好碰着老板找童工,如是就到这家厂里干到现在。实际小宝这孩子学手艺还挺快的,下料,上模,压线,吊缕,地缕等什么机器都会开,修理电路、机器啥事都干,按理说小宝应该是厂里的全能人才,可老板到现在还在按童工给小宝开工资。小宝家里只要娃娃有事干,也不计较收入,小宝也是只图热闹快乐,也不计较收入多少。也正因如此,小宝成了厂子里唯一的老工人,或者是老童工了。老板娘认为小宝脑子缺根筋,随便斥责、辱骂,小宝也不发怒,也不知讨价还价,如是大家都认为小宝肯定是脑子有问题或是有神经病。老板和老板娘辱骂小宝也就习惯成自然了,张口就说:小宝是个神经病。因此大家都误以为小宝真有神经病。有时小宝帮打磨的女孩修理自行车或者帮助干一下重伙,不但得不到感激,反而遭到那些女孩的辱骂。 下午看着工人们陆续进入车间,可可喊:小宝,赶快给我帮忙下料。只听小宝用秦腔的调子说:哎呀!来了。就去帮助下料。过一会,又有人喊:小宝,帮我把电收拾一下。只听又是小宝的声音:哎呀!来了。立即就去修理电路。电缆在上空架着,小宝一人拉也拉不动,受助的老李理也不理。 看着小宝的情况,我才发现,没有要求就没有价值,没有性格,就没有尊严。小宝收入微薄,尚可接受,可是遭受精神侮蔑,人格受辱,伤害何其至深也。三人成虎,人们一旦对你产生误解就会把你的雷锋精神当作十恶不赦的恶魔。哎呀!来了的画面在脑海里阵阵回放,吾不愿作小宝第二,离开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