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陈纪英 这是一场看似手到擒来的大捷。 成立1000天,位列中国自动驾驶公司累计里程第一名,从0到1突破了行业三大难关 在第六届HAOMOAIDAY上,毫末智行董事长张凯意气风发,对外公布了小魔驼的秋季成绩单:毫末小魔驼2。0已量产下线交付客户,推动末端物流自动配送加速规模化。 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成本关,正是行业久攻不过、却被毫末破壁的难关之一小魔驼2。0整车成本直接腰斩到10万元量级,同比此前的友商,大降五到八成,迈过了量产化的临界点。 但其实,没有一场大战可以轻取最紧急的冲锋号,往往在最放松的时刻吹响。 2021年3月,河北保定的一家工厂里,哒哒哒哒,一辆辆看起来有点丑萌的“小汽车”走下产线。 一群等了好久的“围观群众”,兴奋得又哭又笑,如同见到奥特曼真身的“熊孩子”。 “你们为啥这么激动?”信步而来的老板张凯摇摇头,半是嗔怪半是宠溺,抛出一句话,“这帮人啊,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假如了解背后的故事,就不会惊讶于“围观者”的“疯癫”仅用三个月时间,从0到1造出了一台L4级别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名为小魔驼1。0,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首次切入这一领域。 老板的淡定,也不足为怪张凯在汽车行业一待就是20年,亲历过数百款车型的量产。公司目前研发的毫末辅助驾驶系统,未来装车量也将是百万辆级。 彼时,这群兴奋的年轻人,还不知道,一场更极端的考验,才刚刚开场。小魔驼2。0的立项,与小魔驼1。0的下线,几乎同时登场。 接下来,身在其中的很多人,经历了高压、失眠、争吵、流泪中,交织着欣慰、惊喜的一年。 这一年多,他们以及背后的毫末智行,如同武士奔赴战场,要么胜利,要么出局,别无他路,唯有一路向前。 超纲难题:老板砸了一口“大锅” 在产线前又哭又笑的人群里,百感交集的毫末副总裁丁垚,也是其一,“我在自动驾驶行业待了快十年,啥风浪没见过啊?!” 但她却是哭得最凶的那个2014年投身其中,她是中国最早研究自动驾驶的那批人。 从业近十年,这是她参与的L4(高度自动驾驶)级别无人车,首次实现量产,AI基本可以全程接替司机,达到高级自动驾驶水准。 到毫末之前,她主攻乘用车的自动驾驶。 上述两个领域,毫末都有涉足。2019年成立之初,毫末就敲定了“从低速到高速,从载物到载人,从商用到民用”的渐进式路线。 这被总结为毫末智行的“风车战略”:“三个叶片”分别是乘用车、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和智能硬件,中轴则是数据智能。 小魔驼系列就是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于丁垚而言,这是她从乘用车领域,转向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领域的第一仗,虽然打得非常艰难,“但总算见到车了。” 小魔驼1。0下线的时候,丁垚特意从北京赶到保定的工厂,看到一辆又一辆的小魔驼从生产线上下来,“眼泪真的止不住。” 但激动了没多久,她就被“一口大锅”砸懵了! 2021年4月,毫末智行召开了小魔驼2。0项目动员会,董事长张凯、CEO顾维灏等悉数到场。 原本,丁垚的心态十分放松,直到她听完了公司对2。0项目的“要求”价格打下来一大半,性能还要全方位提升。 彼时,市面上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成本普遍在20万50万区间,不计代价造出来的小魔驼1。0,单台车造价也高达40万元。 但动员会上,顾维灏直接卡死了最高价,“必须要把价格降到十三四万元,而且,这个定价,公司最好不亏。” “L4级别无人车,原本就没一家赚钱的,更何况定价还要再降一大半”,丁垚心里没有底。 “发懵”的不止丁垚,还有担任小魔驼2。0系统架构师的刘宏伟他的角色类似于“大管家”,需要协调硬件和软件部门,制定架构方案,既要满足算法需求,又要保证硬件方案先进性和可扩展性,同时要兼顾整车成本最小化,整体把控产品性能和交付质量。 听着老板在台上“滔滔不绝”,对标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刘宏伟在心里盘了盘,顿感脊背发凉,“仅仅激光雷达等传感器,就要小十万元,再加上底盘、车架等,没个二十万压根下不来。” 3个月后,辰韬资本发布的无人配送车报告透露,有企业整车成本高达50万元。 算完账的一瞬间,刘宏伟差点哼出了何勇的《钟鼓楼》老板出的题怎么这么难,到处都没有正确答案! 况且,“解题”时间只有一年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虽小,也是五脏六肺俱全,仅芯片就有1万多块。而汽车行业惯常的研发周期,通常长达三到五年。 丁垚和刘宏伟都快“疯”了,但张凯、顾维灏一点儿“没疯”全面提性能、大幅降价格,是必走之路。 彼时,在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领域,已经有不少玩家先行入场,头部玩家有阿里达摩院小蛮驴、美团魔袋20自动配送车。前者与毫末共同合作研发产品,后者则由毫末提供规模化量产服务。 但毫末下决心全面自研自有品牌之时,已是2020年,此时,赛道上已有一众巨头和创业公司提前占位,后来者毫末要想突围,必须在关键节点实现赶超。 其次,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的根本价值在于替代人力,要跑通商业模式,整体运营成本和运营效率,必须优于人力,必须要把车辆价格打下来。 套用张凯的话,“我们希望小魔驼2。0的推出,能够进一步加速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规模化商用的行业进程。” 其三,小魔驼2。0必须在城市开放路段落地L4等级。 此前,友商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大多都在校园、园区等封闭运营,这一领域虽然可以快速起量,离钱更近,但已经开始“卷起来了”。 而且,毫末的判断是,未来更大的商业机会,在城市开放路段。 当然,这种战略选择,也和自动驾驶老兵顾维灏的技术情结有关。 “能在开放道路行驶后,就能涉足更多的公共服务,发挥更大的社会价值”,毫末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产品专家赵作霖解释,“所以,维灏拍板,一定要突破开放场景。” 时隔动员会一年多,2022年春天,毫末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也参与了上海抗疫,视频发到工作群里后,齐刷刷一片“点赞”。 面对老板苛刻的要求,尽管丁垚和刘宏伟还有点“底气不足”,但对于老板指明的大方向,他们也心服口服。 接下来,必须硬着头皮往前顶了。 第一刀砍向谁,差点打起来了 研发一款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第一步是什么? 毫末的答案是,“吵架”。 作为小魔驼2。0项目的总负责人,自称“压迫感”很强的毫末副总裁丁垚,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林黛玉”。 “刚立项时,我偷偷在家人面前哭过好几回,觉得快挺不过来了。” 提效降本的目标,要拆解到各个部门。第一刀先砍向谁? “硬件和算法团队,都觉得自己被榨到极致了,不可能再降成本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好在一轮轮的脑暴中寻求答案。 会议有时候会持续到凌晨时分,双方争论到面红耳赤之时,都把嗷嗷待哺的目光,集体投向了丁垚。 此时,坐在“裁判”席上的丁垚内心也有些茫然,“这个降价目标,是超越了全行业认知的,我也没有现成答案。” 但为了安抚军心,她的策略是哪怕内心再崩溃,脸上必须风淡云轻,“告诉大家明天继续讨论,然后我继续想办法。” 崩溃的不止丁垚,还有项目经理韩萌他要负责统筹协调各个部门的进度,把不同团队捏合在一起。 但彼时,六成以上项目人员,是首次接触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项目,“别说协同,互相理解对方都很难。” 2021年4月入职的韩萌也是其一。软件背景的他,此前从未在汽车企业就职过,正因如此,他无法理解硬件部门为何如此“吹毛求疵”,“什么事儿都卡的很死,拜托,我们可是创业公司好不好!” 他甚至一度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年纪最小,资历太浅,所以大家不配合他工作,内心很委屈,“大家都不想干是吧,就别干了,干啥项目啊,干不下去了!” 慢慢地,韩萌才发觉,是自己错了,“我只有软件思维,缺乏硬件思维。” 当然,上述认知也是在“吵架”中提升的智能硬件中心工程师郭晓琳经常放出一句话,“你们(算法团队)错了,来几个删除键,重写几行代码就好了,我们这个硬件木已成舟了,需要重新开模重新做的。” 而韩萌也逐渐爱上了“吵架”的感觉。 有一次,他和一位研发团队负责人,从会上吵到会后,“成年人,你懂得,都带脏字了,要不是中间隔着张桌子,估计我俩能动手。” 怼到下午六点五十,韩萌提醒自己吃饭的闹钟响了,他话锋一转,开始约饭,“哥们,走,一块吃饭去。” 对方一愣,也没了火气,“去新开的面馆吧,味道不错。” 饭桌上,俩人开唠家常,其乐融融几分钟后,话题转回了工作,又吵了起来。 “我们为啥口吐芬芳后,还能坐在一起吃饭?原因很简单,都是为了项目,对事不对人,没有私心”,韩萌觉得,这种不会为了表面和气,而凑合糊弄、隐藏问题的态度,很是珍贵,“就像乔布斯说的,聪明人更关注成长,从不捍卫自己的面子。” 所以,一个常见的情景是,在工作中,韩萌怼得同事一愣一愣的,周末偶有时间一起“吃鸡打怪”时,对方喷得韩萌“体无完肤”,“大兄弟,你这游戏水平也太次了。” 当然,争吵不是目的,而是过程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大多数问题在争吵中达成了共识,少数达不成共识的问题,会交由张凯、顾维灏最终定夺。 而在接下来的一年中,软硬件部门的PK、碰撞,是常态。 “你问我碰撞过多少次?那你问错了,应该问不碰撞多少次,因为碰撞是常态,我可数不清”,郭晓琳狡黠一笑。 “这不奇怪,软件团队习惯了快速迭代,但硬件团队普遍思维比较稳健,跟行业属性有关”,郭晓琳解释。 分歧的解决也很简单这里没有权威,唯看专业,谁的方案综合性能更优,价格更低,谁就说了算。 调优复用,降本增效新答案 你来我往前后吵了一个多月,大方向终于“水落石出”。 “能力打通,与乘用车软硬件复用,与长城汽车供应链协同,就是我们找到的正确答案”,丁垚告诉《财经故事荟》。 小魔驼1。0的“大脑”,是价格昂贵的工控机,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台专业的车载电脑。 选择工控机,也是大多数自动驾驶玩家入场的必由之路,优点是算力高,一装就能用,在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时,它算一个过渡性跳板;但短板也很明显,不稳定,自重大,而且价格昂贵一台工控机,就要好几万元。 因此,去掉工控机,就是2。0项目的必选项。 其次,需要大动干戈的是“感知系统”,尽量将昂贵的激光雷达用在刀刃上,但不能对其过度依赖;与此同时,还要通过算法补偿感知系统,让小魔驼2。0的综合“视力”,超越小魔驼1。0。 所谓“感知”,就类似于给车辆装上“眼睛”,可以眼观四方,查看路况,这是自动驾驶系统智能决策的前提。 市面上常用的车载传感器,包括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摄像头等视觉系统。全部选用激光雷达,是门槛最低的“偷懒之举”,也是早期自动驾驶玩家的主流选择,比如谷歌旗下的Waymo,就用激光雷达作为感知主导。 “很多初创公司,觉得不放激光雷达,就不能说在做自动驾驶”,刘宏伟道出了玄机。 舍弃上述“华而不实”的方案后,正确答案在哪里? “复用”,是团队找到的最优解。 在“算法”层面,昂贵的“工控机”被“小魔盒3。0”取而代之小魔盒,正是毫末与芯片巨头高通,一起打造的自动驾驶解决方案。 此前,小魔盒1。0、2。0,已经先后搭载在长城汽车6款热门车型上,毫末由此跃居成为中国量产自动驾驶第一名,规模效应之下,性价比最优。 “乘用车的小魔盒方案,稳定性高,价格又便宜,何乐而不为呢?”丁垚很笃定,“替代工控机,一下子省了好几万。” 在“感知”层面,小魔驼2。0采用了性价比更高的混合冗余方案“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摄像头”。 除了最醒目的头顶激光雷达外,小魔驼2。0前方两侧安装了激光雷达,叠加多个摄像头,以及毫米波雷达。这套混合方案不仅便宜,而且更为安全可靠。 而上述三种传感器,其实各有缺点,比如,激光雷达容易被串扰,在下雨雾霾等环境中,表现不佳;毫米波雷达无法精准感知行人;视觉传感器易受到外部环境因素干扰,比如穿越隧道时光线变暗,摄像头就可能会“歇菜”,等等。 三者巧妙混搭,长短互补,反而可以实现最佳效果。 不仅如此,这套混合方案,已经在毫末乘用车领域实现了规模量产,平移过来,成本相比1。0,降低了七成。 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的线控底盘,也属于核心零部件,小魔驼2。0选用了毫末自产的“小魔盘”,也实现了和乘用车复用,目前后者在国内的市占率超过了50,已把成本控制到极致。 复用的不止硬件,还有数据沉淀,以及底层能力的打通两者的技术路线,最终方向一致,路径大同小异,这意味着小魔驼2。0可以坐着“缆车”,从“山腰”开始“登顶”。 所谓大同,比如,两者都追求行驶安全、避让车辆行人。所谓小异,比如,当遇到紧急情况急刹车时,乘用车考虑到乘客的舒适感,会尽量减少车辆振荡,而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只要保证货物安全即可,可以容忍轻微震荡。 复用的还有毫末股东长城汽车的供应链体系后者2021年销售新车128万辆。 当下,市面上大部分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的量产数量,徘徊在几十辆、几百辆量级对于这样的小规模订单,供应商通常不是很待见。 而且,假如零部件下单量太小,供应商不值当开模生产,只能转用昂贵的注塑、吸塑工艺,也会导致各个零部件的供应价格极为昂贵。 复用供应链的优势,可以显著减少“成本魔咒”,却是所有下场造车的互联网大厂,以及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领域的初创公司,羡慕而不得的。 最终,小魔驼2。0和乘用车的整体复用率,达到了80以上,“除了车辆外饰之外,基本上实现了全线交叉复用”,丁垚总结。 复用,也是2。0的整车成本,相比1。0最终大幅降低的头号功臣。四 无人车“保姆”放手有多难? 降本不难,调优也不难,既降本又调优,真的很难。 要在整体成本大幅压缩的前提下,实现性能的全面优化,以及小车“智商”的直线提升,离不开人工智能算法团队和硬件团队的协同并进。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行驶安全。 道路,就是无人车的“战场”,分为封闭道路如园区、校园等等、高速路、城市开放路段,难度层层递增。 在开放环境中,无人车必须学会,如何在十字路口左右转向,如何对红绿灯精准识别,如何穿越繁忙的车流,如何躲开乱闯乱撞的行人,等等。 此前,因为难以应对上述复杂状况,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通常的过渡方案是,在开放路段行驶,配备类似“保姆”一样的线下安全员,随时跟车,解决意外。 但刘宏伟很清楚,“车还要额外配人,这个账是算不过来的,就不可能大规模商用。” 最难的地方,在于如何通过复杂的路口。很多同行选择了绕行比如,一些友商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只能右转和直行,不能掉头和左转。 背后的原因在于,掉头和左转难度级别要高得多,“从0到1的难度提升”,赵作霖解释说。 按照目前的法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只能行驶在辅路上,不能上机动车车道,所以,也无法像乘用车一样,在机动车车道上,看到左转灯就能掉头或者左转。 小魔驼要左转、掉头,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决策先往前直行,过了斑马线,转头去看第二个红绿灯,而后择机通行,不仅同时要看两个灯,而且在这一过程中,还会和直行车流产生冲突,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必要时停车让行。 小魔驼试运营的北京顺义路况尤其复杂有些路段没有行人红绿灯,这意味着小魔驼2。0就不能仅仅依据红绿灯做出决策,它必须模拟人类思路,依据“感知”系统,做出决策。 如果学不会掉头、右转,则意味着配送时效的损失本来只需掉个头的路线,就要被迫绕个大圈,“配送时间要长510分钟”,人工智能中心工程师杜海镔透露,“小魔驼学会右转掉头后,配送时效能比友商快一倍”。由此,才能满足下单后40分钟、半小时送上门的苛刻要求,截至2022年9月,小魔驼在北京顺义的配送订单量已突破9万单。 与此同时,相比机动车道路只有汽车,辅路上的角色相当多元自行车、低速电动车、蹦蹦跳跳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老人。 小魔驼必须一一避让。 但是,当辅路出现不当停车,导致道路过于狭窄,小魔驼无法通行,或者遇到一群打闹的熊孩子,迟迟不走挡住道路时,小魔驼也不能一直“傻等”。 为此,毫末人工智能团队只好另想办法借道主路。 而在具体的路线选择上,小魔驼不能机械跟着地图导航,还要学会自主决策比如,在特定时段,避开最容易出意外的拥堵路段,把其暂时拉入“黑名单”。 除此之外,无人车必须学会,如何应对雷雨、雾霾等极端天气。事实上,就连自动驾驶鼻祖Waymo,也一度备受上述因素困扰。 无人车的雷达,在雨雪天气识别障碍物时会被噪点干扰,而在雾霾天气下,红绿灯变得朦胧不清,光圈也会外溢变大,影响无人车决策的精准性,就需要融合其他传感器,以及针对性训练,提高抗干扰能力。 在训练过程中,跟车是家常便饭,很多同学一周要跟车四五次。北京最冷的冬天,气温低到零下20度,厚重的军大衣是测试人员必备,“这个过程很像养孩子。” 即便非工作时间,周末走在路上看到小魔驼,杜海镔也要跑上去“逗逗孩子”,“故意做点动作干扰它,考验它如何反应。” “逗完孩子”,杜海镔会“深情款款”,目送它远去。 “孩子”的长势很喜人,进步也很明显,“现在,小魔驼2。0可以稳定提供全天候全路段服务了”,杜海镔很自豪。 被疫情束缚的供应链 如前文所述,在小魔驼2。0的研发过程中,硬件部门被“砍得很疼”,基本1。0上最贵的主流硬件,都换了一遍。 对此,小魔驼2。0硬件产品经理邵连乐见其成,“定价降低到10万元量级,下游才能用起来,整个赛道才有爆发机会。” 他的角色,类似于小魔驼2。0的“亲妈”结合公司战略、老板要求、市场趋势、客户需求,设计出车辆的最终形态和功能取舍。 目标虽然清晰,但在这个过程中,硬件团队被虐了一遍又一遍。 小魔驼2。0亮相时,靠着丑萌的大犄角,颜值直线拉升,“很萌,看起来很像羊驼或者骆驼,和名字也很搭”,郭晓琳双眼放光。 但其实这个部件的设计,曾让郭晓琳等人犯难了很久。 高出车身的犄角,除了“卖萌”之外,还提供了更好的感知视野犄角的大脑袋里,装载着激光雷达和摄像头。 当算法团队提出这个设想时,硬件团队直接炸锅了。 要知道,激光雷达自重在1公斤左右,高负重的犄角,要靠“脖子(支架)”和车身连接,如何保证稳定性,是很大的挑战,否则一旦行驶到颠簸路段,犄角可能晃动。 经过几轮掰扯后,最终硬件团队被说服了仅仅这个犄角的设计,就反复验证了数月,才找到完美方案。 而在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的具体功能和应用场景上,作为硬件产品经理,邵连必须同时提前预判客户诉求和行业趋势比如在续航里程的提升上。 此前,市面上的很多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都普遍遭遇了续航里程不足的问题,要知道,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电池适配慢充,一旦续航不足,就要中断停工,接下来是至少两个小时的充电时间。 为此,毫末提出的方案是,装载两块电池,支持快速换电功能,无需停工充电,可解决续航焦虑,保证车辆可以24小时不间断运营。 疫情,则是另一重考验。 到了2022年2月,随着定好的4月19日的HAOMOAIDAY发布会日益逼近,项目团队进入战备状态。 但不久之后,上海、北京、河北等地,都因遭遇疫情,陆续进入封控状态,全员居家办公,物流链路截断。 先是打乱了工作节奏。 团队协作全力保交付 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很多调试、开发、测试环节,都要在关键部件上完成,以往所有人聚集在办公室,可以共享部件,比如作为“大脑”的小魔盒,无需人手一个。 居家办公之后,团队成员不得不排好时间,轮流使用小魔盒,“你用到11点半,好,然后立刻叫闪送,趁着午饭时间,传给下一个同事,就跟接力赛一样”,韩萌笑称。 更严峻的挑战,则在供应链层面。 邵连曾经粗略盘了一下,除了可替代性高的标准件外,小魔驼2。0的供应商多达一二百家,分布于全国各地,“激光雷达好几家分布在上海,还有在深圳的,一些电池、外饰的供应商在苏州、江阴地带,还有一些零部件供应商,坐落在天津、廊坊等地。” 毫末的应对之策是,在容易出现短缺的关键零部件上,比如激光雷达等,会做一些兼容性设计,以此拓宽供应商的宽度,抵消断供短缺风险;而在货厢、外饰等零部件上,会开发第二家、第三家厂家,以此对冲产能不足、疫情封控等意外因素,保证及时交付。 即便如此,也有一些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2022年4月9日,距离发布会召开仅剩10天,还有一批硬件,因为疫情因素,尚未送达。那两天,团队很多人压力大到睡不着,担心无法按时交付,担心发布会“开天窗”。 到了4月11日早上,浅睡了两三个小时的韩萌,迷迷糊糊中,在工作群收到货物送达的消息,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看见从保定工厂发来的现场货物照片,才敢确认。 然而,兴奋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意外砸懵了。 在毫末位于保定的工厂里,工人们组装零件时,突然发现,某个硬件有问题,导致无法严丝合缝组装。 没有人敢怠慢,消息同步传递到北京,两地的一线工人、研发人员、项目人员、相关负责人等,协同作战半个小时后,问题被精准定位;半天后,经过紧急商议,修复措施已经出炉。 一旦硬件有问题,通常的流程是返厂重修但彼时,恰逢多地出现疫情,万一车辆在运输过程中被卡住,就会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有可能赶不上4月19日的发布会。 而替代的紧急方案则是,说服供应商立刻赶到保定工厂,然后毫末人员全力配合,双方现场修复缺陷。 按照上述方案,供应商在4月12日早上8点,赶到了保定工厂,当天双方协力修复,最终在4月12日晚7点,完成了整车的装配。 对小魔驼的测试有时会持续到晚上 以战代练,最好的产品是“团队” 300多天的辛苦,一小时的闪耀。 小魔驼2。0首秀即惊艳12。88万元的价格,震惊了行业,也唤醒了市场,拉开了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商业化的序幕。 敢于如此断言,是因为顾维灏算得门儿清,“末端物流,终归是一种替代人的物流工具,只有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的价格,能够与人的价格持平或者更低,商业模式才可行。” 不妨类比一下,菜鸟物流曾披露,一线城市7000元月难招快递员、京东物流一线员工平均综合成本已接近11万元年,与此同时,低生育率将导致劳动力短缺、人力成本上升的大势不可逆转 参照上述人力成本,12。88万的价格加上各种维护费用,能让目标客户在两年内,实现人工成本的对齐,而一台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的使用寿命,起码在五年以上。 顾维灏预想得没错。 当天,就有20多个潜在客户来电、上门,计划下订单。有位心急的客户,甚至打算对样机下手,当场就要签单。 小魔驼2。0的量产,也验证了毫末独有的“智能驾驶产品能力迭代铁三角”模式场景化户用体验设计是入口,AI人工智能技术是灵魂,技术工程化能力是保障,三者高度协同,智能驾驶产品能力才能够快速迭代。 不过,在丁垚心中,最好的产品不是小魔驼2。0,而是过去一年内,突飞猛进的团队,“我给2。0打75分,1。0打55分,过半的分值,都来自于团队的高速成长。” 成长覆盖在方方面面。 比如,软硬件团队的磨合上,“终于捏合成一支队伍了”,郭晓琳的感觉是,“软件,硬件团队,现在都主动为对方多想几步了,了解了彼此的不易。” 2021年4月入职的邵连,则觉得经此一役,自己终于成长为合格的硬件产品经理了。来毫末之前,他在互联网大厂的无人车团队,担任硬件工程师。 在行业待久了,他越来越觉得,唯有理解需求,洞察大势,才能做好无人车,而满足这一理想的角色就是产品经理;此外,以前在大厂,研发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仅为自用,“而毫末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将来可能会应用于全行业,想象力更大,天花板更高。” 当然,从0到1的转型过程中,不免艰难时刻。 2021年有一段时间,邵连产出不顺利,顾维灏走了过来,说了一句,“烁哥(邵连花名),你得加油啊。” “批评带来高压,但鼓励会给你带来更大的动力,走得更远”,后来,再遇到困难时,邵连总会想起这一幕。 除了“兄弟情分”,另外一些鼓励则更为“诗意浪漫”。 团队一度陷入茫然,找不到解题思路时,自称很“强势”的丁垚,曾分享过一首汪国真的诗歌,“河上没有桥还可以等待结冰,走过漫长的黑夜就是黎明。” 那可能是作为钢铁直男的工程师们,第一次被一首看起来颇为朴素的诗歌打动了学会等待,追求延迟满足。 韩萌则在过去一年里,懂得了如何做一个项目经理,“学会了分解任务,习惯了换位思考”,也“培养了战友感情”。 1994年出生的韩萌,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位,自称很“矫情”,他不喜欢大厂死气沉沉的工作氛围。2020年11月底入职之前,他向HR申请,先来毫末公司考察一番。 初看环境,确实不咋样。刚租来的办公室里,冷清又简陋,只有几把桌椅,连电脑都还没来得及购买。 被HR要求自带电脑时,韩萌内心嘀咕了一下,“这是不是个皮包公司啊?” 直到他看见一幕场景老板没有独立办公室,和员工坐在一起,研发工程师边写代码,边和产品经理打趣,“那种氛围,一下子打动了我。” 后来韩萌入职后,顾维灏有天很热心地提议他,“在公司放双拖鞋吧,天天加班那么晚,脚多难受啊。” “老板都开始关心我穿啥鞋了”,韩萌觉得好笑又窝心。 相比打动年轻人,要打动丁垚,难度更高,“你想想,我孩子都有俩了,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 此前,丁垚就职于某互联网大厂近十年,带领一众团队。之所以抛弃一切,来到毫末,经过了几番深思熟虑。 其一,看体制毫末是长城汽车孵化的创新公司。一方面,带有汽车厂商脚踏实地的基因。 比如,毫末智行位于保定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生产基地,作为全球首个专为L4级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打造的柔性基地,占地1万平米,设计产能每年1万辆,规模全球第一。 毫末智行位于保定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生产基地 同时,毫末又走到了汽车厂商的固有体系之外,作为独立创业公司,有了更大的创新腾挪空间。 “长城汽车的魏总(董事长魏建军)很有魄力,他知道在体制内,创新业务可能跑不了那么快那么远,果断把这摊子事儿放到外面,没有来回犹豫拉扯。” 其二,看中了张凯和顾维灏这对“CP”。 “凯总对汽车行业的专业理解和多年积累,再加上顾总对自动驾驶前景的战略眼光,以及毫末的交叉背景,做成的可能性很大。” 其三,看行业前景。 入职之前,谨慎的丁垚特意查询了一下,2021年,中国市场(快递即时物流)末端配送潜在规模已达3000亿元,“未来是个准万亿盘子,足够扑腾了。” 从2019年成立至今,毫末已经拉起了1000人的队伍,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为了招揽人才,顾维灏的“套路”很多比如,在演讲PPT的结尾,放出一张招聘二维码。尤其在HAOMOAIDAY这样的大日子,作为主讲的顾维灏,当然更不会放过机会。 但好在,小魔驼2。0的量产下线,擦亮了毫末智行“国内最早且唯一一个进入产品快速迭代阶段的自动驾驶公司”的标签,同时,也为毫末的人才争夺战,竖起了一杆惹人注目的旗帜。 丁垚还记得,两年前招人时,每个候选人起码要谈俩小时,“第一个小时,要解释清楚,毫末是谁,让面试人相信,我们不是骗子公司。” 现在,“第一步可以省略了,我们有了和大厂抢人的自信”,丁垚底气十足,“相比大厂,我们这里从0到1,成长更快,激励机制也更到位。” 当然,除了产品之外,还有更多光环加持比如中国量产自动驾驶第一名;比如美团、高通、首钢基金、中银投等顶级风投机构和产业资本的投资等等。 从大厂来到毫末之后,工作强度、创新压力起码倍增,但丁垚一点没后悔,她也没时间停留小魔驼2。0的量产,只是阶段性目标,接下来的升级打怪之旅,还将持续很久。 后记 荣耀的高光,洒落在已经量产下线的小魔驼2。0上,以及毫末战功赫赫的1000天成绩单上,但真正的主角,是它们背后的一群人。 他们是破壁者,打破了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走向规模化、商业化的坚固壁垒。 他们中的极少数,出现在聚光灯下,身负荣耀与压力;他们中的大多数,默默无名,如同《冰与火之歌》的无面者。 他们把使命嵌入一串串代码、一次次试驾、一趟趟跟车、一封封邮件、一轮轮会议里;他们把沉默的荣耀、持续的创新,载入业务当中、规模当中、营收当中;他们一次次登上高山,又一次次主动跳入新业务的谷底,从0到1,攀爬新的高山。 他们可能也惧怕风浪,但他们已经义无反顾的启航。他们不一定能赢,但他们从不打算认输。 他们,最可能赢尽管,那时候,在每一辆行驶的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上,都将没有他们的身影和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