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年少时光

　　中午突然想起前几日订购的牛仔外套还未派送，登录网页，照着快递号码致电快递员，告知他今日是承诺时间的最后一天，不能再拖，快递员态度恶劣，拒绝我的正当请求，始终不愿意今日派送，也不和他多做纠缠，直接拨打客户投诉热线，隔了大约两小时，快递员主动打来道歉，并在下午三点送货上门，递过包裹跟我一番解释，假期压件，送货量剧增，还望理解，我点头致谢，撤销投诉。得饶人处且饶人。
　　傍晚出门散步，去附近的商场买零食，回来的路上累得脚酸，想着扫辆小黄色代步，运气不好，二维码开锁卡住，系统显示在计费状态，实际上却连锁都没开，想结束计费也没法子，无法解锁自然也就无法关锁，行程没办法结束。时间太晚，客服电话始终是机器人回复，只得认倒霉，想着第二天一早再致电客服。回程路上听歌闲逛，手机突然提示收到外卖15元红包，有些不解，打开后台程序，共享单车显示结束计费，费用为零，想来是系统识别车子出故障了，所以自动解除运行？懒得求证，反正算不得什么大事。回家说给朋友听，朋友笑话我为何今日遇到两件倒霉事也丝毫不损心情。仔细想想，组织语言认真解释。首先，快递员确实在我要求的时间内送货上门，也解释了派件delay的原因，不管是因为他有职业道德亦或者只是单纯迫于我的投诉，事情始终是圆满解决了，我不认为这中间的小波折有任何损害到我又或者是他的既得利益。其次，共享单车损耗大系统偶尔出错也算不得稀奇，我当时已经抱着就当作它运行一整夜的费用计算，也不过十块钱，假如第二天一早致电客服人工关锁，再要求客服核实昨晚我确实没有使用车辆，相信这几块钱也不会要求我去填补。更何况事情远没有这么复杂，事情发生一小时内我这边就自动结束计费，程序正常退出，反而收到了和共享单车绑定的外卖红包。事实上，在这件事儿，我也没有损失。既然没有损失，难不成还骂骂咧咧，负能量爆棚吗？朋友听了，只是摇头，沉默。
　　认识L的时候我们都是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屁孩，那时候L有瘦削挺拔的身材，长相清秀，是正当热血的少年，自然也做过冲动的轻狂事。那时候我是个整天睡不够的小女生，除了语文，英文，历史，其他学科都拿来发呆睡觉，懒得动弹。后来L辍学去了鱼米之乡打工，辗转多次，终于失去联系。等到我去北方读书，才又恢复联系。那时，我已经和C在一起，偶尔也会问C，彼此作为小学时期最好的哥们，为什么现在不怎么和L联系，C只是告诉我，有些人有些回忆只需要牢牢记在心里，彼此祝福就好了，不要刻意去拉长任何一段关系，当你的生活轨迹和对方不同的时候，就不要过多勉强。如果逞强，反而尴尬无言的一刻才看清现实的话，对彼此是真正的伤害。那时，我以为是他现实，拔高自己，如今，我和L也已经几乎断联六年，他也早已结婚生子，再恢复联系，我才真正明白，所谓人生轨迹不同，逞强反而是伤害的意义所在。
　　我常常好奇为什么我和C当年分手再相处却依然能够整夜说不完的话，那时年少不解其中意味，长大后才明白，是价值取向和思想上的共鸣。大约八年前，L曾经被当时的女友狠甩。他喝醉了在公路上骑摩托，摔到了手臂，受伤后L打电话给我，说的最多的是恨。恨那个女孩抛弃了他，恨不能扔她进粪坑。我很纳闷，安慰几句便挂了电话。当年微信还没问世，学生之间还是大频率使用QQ和飞信，我问C当年跟我短暂分手，我一气之下去了北方读书，有没有恨过我，C反问我，有没有恨过他，回头想来，不管是年少时分手还是成年后彻底断开联系，我从没有一分一秒去恨过。倒不是我认为自己多善男信女，我只是很难记住彼此不开心的时刻，反而刻在脑海里的全都是在一起时候快乐的场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记忆犹新。L受伤大约两年后，前女友复合，迅速同居生子，因为避嫌，我们主动断开了联系，电话，邮件，统统不再有。直到2014年冬天，L的一通电话让我彻底明白，C口中的珍惜回忆，其实是清醒而善良的处理方式。据L口述，他们在一起几年后，日子逐渐趋于平淡，又因为工作一般，没有上升空间，缺乏惊喜。他时常觉得寂寞，又或者只是想打发日子，他隐瞒自己已经有固定伴侣的事实，主动要求外人介绍女朋友，电话里是无所谓的语气，我突然间意识到，原来在C的眼睛里，我和L都只是小孩子，当我们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类人的时候，C就已经把我拉进了他的范围内，他确信我是属于他的那拨人，尽管当时的我不过是个懵懂迷茫的小女生。而L不是，本质上他只是静静地由着L一点点成长为他应该成长出的模样，不攻击不反对却也不试图抓住。我当然没有资格评价L的行为是对是错，毕竟我也不过活了28年，从22岁南下深圳工作，遇到办公室政治，所谓的上司打着培养新人的旗号要求我接受所谓潜规则，初入职场的我被吓坏，逃回安徽老家，到后来大学同寝室室友去国外工作，所交男友因为耐不住国外寂寞的生活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秘书，再到去到外贸公司工作，上百人的团队，眼看着人前好丈夫好员工的那些男性在妻子，女朋友看不见的地方，留下的小心思，污浊之气，慢慢开始明白，C说这世上真正清醒的人太少，事业，权利，七情六欲，处处都是糖果砒霜，它们潜伏在我们人生的各个阶段，稍不注意就会被诱惑，在其中，还得睁大眼睛辨别真爱，你必须足够清醒足够勇敢足够赤子之心才能够在这宝藏与石头共存的世间，找到自己想要的，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责任感，才能守护住你想要拥有的。L曾经是个少年，却也只是少年。少年是有期限的，过了，褪出来的壳，留下的躯干却不能够被称作男人。我想大部分的男生都曾经是善良美好的少年，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奋勇向前，在力争上游的过程中，他们汲取整个社会约定俗成的男性成长，强大的价值取向，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有的低头于现实，求个安稳度日，有的迎来了柳暗花明，胜利的新生忘却了年少的初心，29岁的L，依然做着他不满意的工作，为了每日周遭小事骂骂咧咧，看待事情永远剑走偏锋，关注点集中于负面情绪，我也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不再有闲情逸致去安慰如此巨婴，也认识到对方所接受的信息点永远集中于自身利益点，毫无同理心，不管是自私或者是后天主动选择，我们都蜕变出新的自我，我猜，L也意识到曾经愿意和他整日邮件往来的小女生变得干脆而不带情绪。不，我只是彻底接受了C的观点，且无比认同：那些美好的回忆就让它美好下去，不要试图延续什么，否则不过是嚼干净的甘蔗，索然无味，徒增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