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曼娘,是木兰一生的挚友。 林老先生笔下的曼娘,眼毛美,微笑美,牙齿美,还有长相美, 好像古书上掉下来的美人模样。 有别于书中富有的小姐,曼娘家境清贫,自小是在父亲的旧式教养下长大, 受了一套旧式女孩子的教育。 曼娘的父亲是曾老太太的内侄,所以,曾老太太是很喜欢曼娘的。 曼娘生得古典高雅,漂亮大方,还聪明解事,恬静善良。 木兰是在与家人走散后被曾家所救,后又随曾家返泰安家中时看到曼娘的。 木兰第一眼看到曼娘,就喜欢上了她。 这是木兰生平第一次交朋友,而且相交愈深,相慕愈切。木兰是有深情厚爱的女孩子,除去她妹妹莫愁与父母之外,她从来没把那腔子热情爱过别人。 01一遇平亚误终生 曾老太太喜爱曼娘,早就有意让她嫁给曾家长子曾平亚。 曾家是泰安城最显贵的人家,庭院宽大又宏壮, 曾家上下又如此喜爱自己,曼娘自然愿意来多住些日子, 如此,她与表兄弟们的关系自然很熟了。 曾平亚,是曼娘的药,也是曼娘的毒。遇上他,对曼娘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他给曼娘带来快乐,却也带给她一生悲苦。 少年时光自然是无忧无虑,快乐的。 曼娘,木兰和曾家三兄弟一起读书,编穗子,捉蛐蛐,斗蛐蛐。 曼娘其实不怎么喜欢读书,因为她读书总也记不住,课堂上,男孩子又总爱开她玩笑。 曼娘喜欢做针线活,她觉得这才是女孩儿应该要做的事。 她还喜欢采摘凤仙花儿砸成烂泥染指甲,木兰对她很羡慕,因为, 女孩子一切零零星星的学问知识曼娘都知道。 的确,放在如今,曼娘也是典型的贤惠淑德,勤快善良的, 她是中国社会最传统女性的代表。 她接受的是旧式女子教育,在她意识里,学问不是第一的,礼貌行为才是最最重要的。她受古代儒家文化思想浸染,遵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 曼娘自然而然的长成了中国古典型的小姐,中国这种古典型的小姐,生而丽质动人,但却退而隐避:虽偶以情爱相假,但狡猾诡谲,吝于施赠;美则美矣,但远不可即,规避而不可捉摸;其深藏不露,出之以狡猾;其惊鸿一瞥,也出之以狡猾;其春情之魔力,因规避而愈强;深藏于香闺,自帘内而外窥,得见追求者而不为追求者所见;居内室而听得家人商谈,立在隔扇后而恣意窥看;与人在一处时,则屡次用眼偷瞟,对男人从不正面而视。 所以,曼娘与平亚相处,虽然内心喜爱平亚,却要尽量矜持,疏远平亚,平亚要拉她的手,她也是不肯的。 在曼娘父亲的葬礼上,平亚以准女婿的身份守孝,救曼娘于危难中。 这一份情,也是曼娘后来奋不顾身跳火坑的理由。 有个和尚偷窥曼娘,曼娘情急之下扑到平亚怀中。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可是,单单这样的拥抱,也使曼娘彻夜难眠,她觉得自己的感情陷入了混乱的状况。她和平亚这一相拥,她的身子已经显露给一个男人,就不能再属于另一个男人了。她已经不是白璧无瑕了,她一生非他莫属了。02为救未婚夫甘愿冲喜,一生悲苦开端 平亚由山东回京后两年,突然有一天病倒,并且这病来势汹汹,使他一病不起。 平亚思念曼娘,曾家便接曼娘母女过来,既希望平亚见到曼娘,病情能好转, 又希望他们完婚,在病中给儿子完成花烛之喜,即冲喜。 但当曼娘母女风尘仆仆赶到时,平亚病情已十分危急。 曾太太其实对平亚病情好转不抱太大希望,她也知道让曼娘如今嫁过来实在不公平。 但他为了儿子,私心是希望曼娘可以为平亚冲喜的。 所以一见面,她便求曼娘一定要救平亚。她又担心曼娘母亲不答应, 于是吩咐贵姨单独和曼娘谈,她知道,曼娘肯定愿意的。 曼娘的确是愿意的。 万一有什么不幸,你想我还会再嫁别人吗?他们家对我这么好。我若不感恩图报,我就不是个人了。 曼娘,以她受封建礼教来说,单单为报恩,她也愿意嫁给平亚的。何况,她与平亚还有着竹马情。可是,一个未满十九岁的花季少女,你让她嫁一个危在旦夕的男人,你要她怎么想象以后的漫漫人生?她一生,基本已无幸福可言,何其残忍。所有人都只顾着平亚,有谁想着曼娘?就连曼娘母亲,也是如此可恨的赞成这门亲事。 在众人忙着筹备结婚用品时,曼娘一直沉思忧郁。 在情绪和这种不适宜的措置,以及对将来的预测的交集矛盾之下,她比以前更觉得自己是在受命运的捉弄,知道别无他法,将来吉凶祸福,只有听之于天。她已经忘记了那些珠宝。她对婚礼的想象已经变了样子。她觉得自己就要做的只是个照顾病人的看护,不是什么新娘。 曼娘与平亚的婚姻,只维持了几天,几天后,平亚因吃粽子身亡。曼娘成了真正的处女守寡。 木兰觉得曼娘是冥冥中一个巨大力量之下的牺牲品,是受了欺骗玩弄。那个冥冥中的力量是什么,她不知道。难道造物主真是以人为刍狗吗?存心捉弄人吗?03曾府吃人的礼教,当局者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曾家老爷曾文璞,清朝末的卫道士,拥护一切旧制度,旧思想,旧礼教的典型代表。 自从曼娘守寡后,曾家两老防曼娘如防小偷。 防她偷人,也防别人偷她。 可是曾先生看见她那么娇艳年轻,多少吃了一惊,以后是不是让那么一个守寡的儿媳妇再到外头抛头露脸,心里有点儿疑惧。 木兰,自从嫁进曾家后,便开始管理家事。她生性活泼,又爱好游玩。 这使公婆很不喜欢,他们怕木兰会把曼娘带坏的。 他们希望曼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替曾家守寡。 有天早晨,木兰和荪亚去逛公园,采集露珠, 回来被曾老爷一顿训斥: 木兰和荪亚,你们俩听着。我倒不介意你们做这些年幼无知的事,偶尔下午到中央公园去一趟,也无妨。可是你们要知道,公园这个地方儿,现代的男女学生,各种身份不同的年轻人,都去游逛。还要记住,你嫂子是个寡妇,公园是她最不宜去的地方儿。我可不许你们带着她去。 曼娘,一直如曾家二老所希望的一样,深居简出,一盏青灯一张床,过着素心寡欲般的生活,就是木兰邀她出去,她也是拒绝的。她不是不想,她是不能。她深深明白自己的地位与木兰是不一样的。 可是有一次,荪亚和木兰带曼娘去看了一场卓别林的电影, 曼娘一开始也是说自己不应当去的,荪亚说他负全责, 所以,他们一起去看了。 曼娘有生以来还没有像那天笑得那么多。 曼娘,她其实也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啊,却偏偏被曾家禁锢得失去了光彩。 曾老爷知道后把矛头直指向木兰: 什么!木兰,这都是你的注意!前几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电影这种东西,寡妇能看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还带她去。她跟你不一样,她是个寡妇。不要再拉她往外跑,让她分心。要去的地方儿没完呢。 从此,曼娘便被禁足,但她安于接受。她反而怪木兰带她去看电影儿。 曼娘,很多时候,我对她有着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理。 她柔顺不抗争,胆小不惹事。 怪不得姚老先生临终时这样说: 如果曼娘说中国要打仗,中国就会胜;如果曼娘说不打,中国就会忙。 曼娘,正是中国那千千万万柔弱人的代表啊,何其幸与不幸! 在战争的动荡中,她也死于日本兵下,并且极其屈辱不堪。 她的一生,开始时痛苦,结束时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