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河北,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各种野菜也争相钻出地面,和蒲公英一样,在乡村的房前屋后、田间地头,都能够看到荠菜生长。嫩嫩的叶片在一场春雨后越发的翠绿,诱惑着这片黄土地上无数贪婪的味蕾。野菜中我最爱吃的要数荠菜了,这还是一种药食兼备的野菜呢,具有明目、止血等功效,如果家里有产妇的话,生产过后多吃一些荠菜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但对于我而言,喜欢吃芥菜只因为它独特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味道揉进骨髓、融进血脉。 小时候,一到清明前后,我们一群半大孩子就开始了挖野菜的生活。北方的四月微凉,因为离海比较近,一到春天风就格外的多些、格外的大些。乡间的早晨是很美的,一种干干净净的纯粹的美。燕子这个时节还是稀客,麻雀可是坐地户,成群结队的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好不欢快,我们每人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编成的篮子,手里握着一把镰刀或者小锄头,那架势比大人们下地干活还要隆重。 一张张笑脸,比那喷薄的红日还要灿烂,我们的话题永远都是说不完的,同伴中和我最要好的是小虎和红秀。小虎有两颗洁白的小虎牙,他一笑起来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露出的小虎牙,野葡萄一样黝黑墨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红秀是个有些腼腆的女孩,还没开口脸就先红了,像樱桃一样红艳欲滴的嘴唇老是抿着,听她说话是件难得的事情,我喜欢看她笑,一对深深的酒窝很是漂亮,想当年我可是羡慕的要死。 嘿,作业写完了吗?回去借我抄抄。勇是这帮孩子里最调皮的一个,一双大眼睛闪着灵光,就是学习成绩不怎么样。 写完了!我是他们当中学习最好的,怎么报答我?要不待会儿你的菜分我点?不趁火打劫我就不是我啦。 你周扒皮呀!勇一副生无可恋的滑稽表情惹来我们一阵哄笑。 野地里,七八个十来岁的孩子蹦来跳去,宛如这初春大地上觉醒的音符。粉色的霞光为这片富饶的土地穿上美丽的纱衣,偶尔几声婉转的鸟鸣在耳畔响起,空气里裹挟着泥土的芬芳,迷醉了流年,迷醉了时光。那时的我们很快乐,没有繁重的课业负担,没有枯燥的补习班,没有家长没完没了的絮叨。后来我常常跟周围的人说我小时候是野养的。 中午将近,我们会从野地的各个角落集合到一起,比一比谁挖的荠菜多一些,谁挖到的又大又嫩,像凯旋的战士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般,佼佼者会引来称赞和羡慕,那时的心像水一样清澈、纯净,那时的友谊像纸一样洁白、无痕。一声声口哨划破长空,笑声是我们的标志,快乐是我们的伴侣。 十一二岁时听说小虎喜欢红秀,那是一种懵懂的好感,红秀看见小虎时脸会更红,以至于挖野菜时我们起哄般笑着跳开,离他俩远远的,只是那时的我们并不懂感情,还觉得有些好玩。再后来,红秀突然没有了消息,那一年我十八岁,离开了家乡踏上了漫漫求学路。后来的后来红秀走了,是白血病,听说小虎哭了一整夜,原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红秀。 年少的梦渐渐远去,儿时的伙伴不知道如今都在何方,是否安好。 再次回到家乡已经是不惑之年。清明雨后,我领着孩子走进田野,荠菜还是那么鲜嫩,荠菜馅儿的饺子还是那么美味,我给他讲起我的童年,讲起那时候挖荠菜的情景,对于这一辈生活在高楼里的孩子,我想他们无法体会到我当年的心情了。时光不老,我已老去,荠菜成就了一种思乡的情怀,情丝痴缠的是当年那个孩提时代羞涩少女的脸庞,是不羁的笑声,是望不到头的蓝天白云、黄土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