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年轻人，涌入直播间寻找“答案”

　　图片来源：B站
　　撰文黎炫岐
　　编辑高智
　　你或许没想到，靠一本《答案之书》，就可以开始一场直播。
　　每一页都仅有一句简短“答案”的《答案之书》，曾出现在书店和多部综艺里。于是，它的使用方法也逐渐为众人所知在心中想一个问题，再随机翻开这本书的任意一页，便能得到一个答案。
　　如今，它有了新的使用方式。打开抖音、B站等视频、直播平台，进入一个直播间，在弹幕中写出你选择的页码数，主播则会帮你翻出对应的答案。
　　于是，“我能顺利上岸吗？”、“我应该分手吗？”、“现在辞职是正确的吗？”带着诸如此类的问题，无数年轻人正涌入直播间，排队发送数字，寻找“答案”。
　　换工作、提分手，先等主播翻个“答案”
　　“59！”
　　深夜十一点，当22岁的思雅在直播间等待半小时后，决定刷礼物插队让主播翻开对应的《答案之书》书页。这一次，得到的答案终于让她心满意足，“为确保做出最好的决定，请冷静”。而思雅在心中默念的问题是，“我应该在这个月内提分手吗？”
　　要不要分手，在最近这几个月里是压在思雅心头的一座大山，甚至让她辗转反侧数晚。正是在这个失眠夜，思雅误入了一个“《答案之书》直播间”。整个直播页面里，只有一本书、一个提示标签和一双主播的手，提示标签上写着“心里想一个问题，选一个数字给你答案”并暗示，刷礼物可以“插队”。
　　事实上，在选择59这个数字前，思雅已经选择过两次别的数字，但得到的答案让她并不满意，“感觉有些答非所问”。最后一次尝试的结果出现后，思雅轻松离开了直播间，放下手机安稳睡去。
　　而另一边，深受工作困扰、准备提离职的陈敏也带着困扰走进了同款直播间。在此之前，陈敏曾在书店看见过《答案之书》，“当时就忍不住翻着玩了很久”。于是，当人生面临选择的难题，犹豫不决的陈敏试图寻求一些“指引”，发现有帮忙翻《答案之书》的直播后，她立即带着“下份工作怎么样”的问题，忍不住花钱“插队”，输入数字，得到了一句“让自己先休息一下”的答案。这个答案，则让陈敏坚定了提离职的心。
　　如果你有误入过类似的直播间，则不难发现，在抖音、B站等平台，以帮忙翻《答案之书》为直播内容的直播间越来越多，而像思雅和陈敏这样涌入直播间寻找答案的年轻人，也还有很多。
　　部分答案之书直播间
　　锌刻度留意到，在抖音上，答案之书话题下已有24亿次播放，答案之书经典版也已有1。1亿次播放，而具体到直播间来看，即便是在工作日的下午，不少相关直播间的点赞量都上千，锌刻度随手点进一个排名靠前的答案之书直播间，点赞量甚至超出7000；而在B站，搜索“答案之书”，有视频观看量达44。5万，评论量则超5000条；在小红书上，也有超1万篇笔记。
　　而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答案之书”直播间出现，不少主播也开始内卷打出差异化，比如把直播间布置得更丰富，配上灯光和香薰等，或是丰富《答案之书》的形式，网友输入日期，主播则翻带有“指引”的日历。
　　要想知道这些直播间为何能火起来，看看弹幕和评论区就能知道。“我考研能成功吗？”、“我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他是不是喜欢我？”、“现在跳槽是一个好时机吗？”、“今年我能脱单吗？”当无数年轻人面对亲密关系、职场变动、考试等人生难题，尤其是当裁员，失业，内卷的压力裹挟而来，困顿中每个决定似乎都变得对“未来万分重要”，在直播间“翻”一个答案，似乎既是一种心理暗示，又是一份心理安慰。
　　年轻人对命运的问号，是谁的发财机会？
　　不同版本的《答案之书》售价在9元40元不等，而通过直播间让主播们代翻，也是需要付费的。
　　“在抖音上，有部分刚开播的直播间是免费排队翻页，但需要刷墨镜礼物才能插队，很多观看人数多一点的直播间则需要刷3个棒棒糖等礼物才能排队，再刷墨镜插队。”思雅告诉锌刻度，一般3个棒棒糖也就是9个抖币，墨镜也是9个抖币，“其实换算下来人民币也就近两块钱，在B站和小红书目前好像还没有收费，但那是视频形式，并不能直接选择你想要的页码。”
　　在思雅看来，“做这种直播毕竟成本低，想要提高单价也很难，主要靠量，另外可能这些主播后面也会带货。”
　　锌刻度留意到，部分主播的商品橱窗里已经出现“好物”，其中包括同款《答案之书》、在直播中出镜的日落氛围灯以及手机支架等。不过，目前的销量并不多。
　　事实上，年轻人对命运的问号，不仅培养了答案之书直播间，此前也曾捧红了许多包括塔罗牌测试、云拜佛、云许愿等一系列“玄学主播”。
　　塔罗牌直播的热度很高
　　在短视频直播平台，关于“塔罗牌测试”等话题播放量高达几十亿次，而在B站，关于塔罗牌测试的视频点击率不少都是数十万，点击量最高的多达400余万，评论量则达35。9万，小红书等社交媒体平台，也有不少相关的测试视频。一些音频应用比如猫耳、荔枝上也有塔罗主播的出现。
　　相较于刚起步的答案之书直播间，这类“云测试”的价格则更高。
　　据“剁椒TMT”此前文章，“对于一些小直播间，只需1个抖币，加入粉丝团即可体验一次测算，而对于一些相对成熟的博主来说，礼物则通常设有不同的测算等级，规定支付的礼物一般为‘墨镜’‘热气球’或者‘跑车’。根据抖音礼物的官方价格，墨镜为99抖币，热气球为520抖币，跑车为1200抖币。”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直播间往往仅是主播的引流渠道，其更主要的收入来源于一对一咨询、售卖水晶、开运手链等周边产品等相关增值服务。
　　“尤其是对于很多新手来说，一般都愿意免费云测试，慢慢培养私域的客户群。”Maiya曾在多个视频平台开过塔罗牌直播间，她告诉锌刻度，“一般在直播间做的测试都很简单，就是抽四张牌让大家选，解牌也很简短。其实和随机抽答案之书的页码很像，也是让网友默默想一个问题，再随机抽牌。”
　　此外，Maiya告诉锌刻度，其实大部分人想问的问题，和各个直播间主打的测试方向都很相似，“年轻人焦虑的无非就是感情、事业学业和身体状况，比如分手了有没有机会复合、什么时候能遇到新的桃花，或者最近事业运考试运怎么样等等。所以一般主播们给直播定的主题也大多就是这些方面。”
　　于是，年轻人们对命运的种种问号，最终似乎成为了一批又一批直播生意。
　　被限流、被封号，难长久的玄学生意
　　虽然年轻人们对“玄学”直播的热度不减，但这门生意却并不好做。
　　一方面，是平台的管控力度在收紧。
　　早在2022年年初，抖音直播就曾发布公告，启动了“迷信伪科学”专项治理计划。
　　公告中，抖音将直播间内通过夸张迷惑性迷信仪式、或刻意营造神秘虚幻气氛，比如“跳大神、请神降仙、驱鬼治病、测字算命、占卜吉凶”等言行进行不良诱导、借以伪科学内容或形式，对他人进行言语暗示、刻意诱导、虚假营销等违规行为、利用“星座、塔罗牌、心理测试”等名义诱导用户打赏、线上礼物交易或私下金钱交易，均纳入了管控范围。
　　“其实对很多塔罗牌主播的影响蛮大的，第一是会限流，一旦直播标题之类的写了占卜这些词，那流量一定很低甚至可能被封号，所以很多主播现在都以情感博主自称。其次是现在直播间里很难完全展示牌面，也不能在直播间说算命这些违禁词，包括弹幕也需要谨慎。”Maiya在开播半年后就关闭了所有平台的直播间，彼时，很多头部塔罗牌主播也选择了逃离。这一点在自媒体““剁椒TMT”的文中也有写到，“抖音塔罗直播的博主之一，其一场直播的人数曾一度达上百人，而今年十二月，其账号已经停止了更新”。
　　而锌刻度则留意到，不少塔罗牌主播也开始走“答案之书路线”。
　　B站上的答案之书互动视频
　　不过，让Maiya决定关闭直播间的另一个原因是，直播赛道太内卷，这条分支也不例外，“要想提高直播间的礼物门槛，增加观看人数和观看时长，那你肯定不仅得测试，因为同类的直播太多了，所以很多主播就会在声音、道具甚至妆造上费心思，从而打出差异化。”然而，即便有差异有特色，也不一定能顺利成为头部，因为整条直播赛道的红利期正在逐渐过去。
　　所以，对于眼下刚刚兴起的答案之书直播而言，也很难跳脱“玄学”直播的老问题，虽有市场，但变现太难。
　　（文中思雅、陈敏均为化名）